飯桌對麵,沈漆燈正托著下巴,一臉興味地注視著她。
唐峭對這樣的目光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正如她在一步步試探沈漆燈的弱點一樣,沈漆燈同樣也是如此。
此時此刻,正是試探的好機會。
如果唐峭回答不能喝,那麼就證明了酒精是她的弱點;如果她回答能喝,沈漆燈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她多喝,趁機試出她的極限在哪兒。
無論如何,沈漆燈都會牢牢地鎖定她。
可惜,今天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唐峭對沈漣靦腆一笑:“我可以試試。”
沈漣聞言,非但沒有笑,反而麵露擔憂:“如果不能喝的話,還是不要勉強。我讓人煮壺花茶來……”
“沒事。”唐峭說著,湊近嗅了嗅沈漣手裡的酒壺,“這個味道好熟悉,是談風月嗎?”
沈漣有些驚訝:“你能聞出來?”
“師父最愛喝談風月,久而久之,我也就能聞出它的味道了。”唐峭不好意思地說,“他總說這是難得的佳釀,在浮萍峰的時候就整天抱著酒壇子,寸步不離,連一口都舍不得給我。不怕您笑話,其實我早就想嘗嘗這酒的滋味了……”
她說得煞有其事,表情也很誠懇,仿佛司空縉真的有這麼摳。
“聽上去的確是司空兄的作風……”沈漣沒有懷疑,他溫和地笑起來,看向唐峭的目光更加和藹,“那我先給你斟一杯,如果不喜歡,就不要再喝了,好嗎?”
“多謝前輩。”唐峭點頭道謝,接著偏移目光,看向對麵的沈漆燈,“你呢?要不要也來一杯?”
沈漆燈被她點名,並不驚訝,隻是隨意地笑了笑。
“好啊。”
兩人麵前分彆多了一隻斟滿的酒杯。
沈漣舉起自己的酒杯,笑意盈然:“我先來,你們兩個少年人對飲吧。”
說完,他掩袖仰首,一飲而儘。
唐峭看向沈漆燈,也舉起酒杯:“那我們兩個一起?”
沈漆燈舉杯輕笑:“求之不得。”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飲酒下肚。
談風月不愧是司空縉讚不絕口的佳釀,入口清甜,回味香醇,一點都不辛辣。
沈漆燈手執空酒杯,神色不變,目光灼灼地看著唐峭:“再來?”
唐峭勾動唇角:“再來。”
就這樣,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飯桌上的酒壇越來越多。
夜色漸深,廳堂裡彌漫著濃鬱的酒香,沈漣已經被仆從扶走了,唐峭和沈漆燈依然穩穩地坐在飯桌前。
沈漆燈麵色如常,連脖子都沒紅一下。唐峭的狀況就沒這麼好了,她單手撐頭,眼睫半垂,雖然嘴上沒說,但神情已然有些恍惚。
她看上去已經醉了。
沈漆燈放下空酒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喝醉了?”
唐峭仍然撐著頭,沒有回應。
沈漆燈緩緩起身,繞過飯桌,走到她身邊。
這麼近距離一看,唐峭眼尾泛紅,眼神迷離,連他靠近都沒有察覺,顯然已經不清醒了。
沈漆燈微微俯身,在她耳邊低喚一聲:“阿峭。”
唐峭差點控製不住表情。
其實她壓根沒醉。
在過去的兩輩子裡,唐峭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這不是因為她不能喝酒或是酒量不行,純粹是她覺得酒不好喝,隻要有其他好喝的飲品,她就不會考慮酒這種東西。
但在比拚酒量這種事上,她還從來沒有輸過。
事實也的確如此。即便喝了這麼多談風月,她的神智依舊很清醒,除了身體有點熱,基本沒有其他症狀出現。
如果不結束的話,以她目前的狀態,應該還能喝很久。然而比起無止境地拚酒,她還是更想愚弄沈漆燈,於是她想出了裝醉這個點子。
還好她演技精湛……
唐峭繼續保持不動,眼睫輕微地顫動了兩下,顯得既迷茫又無力。
“這麼快就喝醉了啊。”沈漆燈低低感歎,清冽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果然,開始嘲笑她了。
唐峭毫不意外。她依然撐著頭,垂下的眼睫遮擋了她的視線,她隻能根據周圍的動靜來判斷,沈漆燈正在慢慢靠近她。
是要對她動手了麼?
唐峭暗暗防備。
沈漆燈的氣息越來越近,唐峭感覺有一隻手穿過自己的後背。
她被攔腰抱了起來。
唐峭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這個行為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來不及細想,沈漆燈便抱著她走了出去。
他們走出了廳堂,此時也是深夜,晚風帶起些許涼意,唐峭被風吹得一激靈,下意識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