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瞬間籠罩了整座山峰。
唐峭環視一周,目光所及之處俱是茫茫白色,除此之外,草木、房屋、動物……什麼都看不見。
和玉簡上描述的一樣,濃霧剝奪了她的視野,現在的她和瞎子幾乎沒有區彆。
唐峭站在漫無邊際的白霧中,微微垂眸,展開靈識。
靈識像漣漪般迅速蕩開,潤物無聲,暢通無阻,很快消失在茫茫白霧裡。
什麼都沒有發現啊……
是這霧中真的沒有東西?還是靈識探查不出來?
唐峭略一思索,決定換個辦法。
她單膝蹲下,伸出右手,白霧中看不見地麵,她像伸入一片虛無的雲海中,指尖微微潮濕,按在了被霧浸潤的地麵上。
白霧中隱隱亮起金色八卦陣,光芒順著陣法的紋路延伸出去,如同遊蛇般瞬間散開。
還是沒有任何反饋。
唐峭站起來,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白色,想了想,抬腿繼續向前走。
雖然目前什麼都看不見了,但她還能聽到似有若無的風聲,也能聞到空氣裡的草木味,換句話說,她的聽覺和嗅覺還在。
還好,沒她想得那麼糟。
唐峭在霧中慢慢行走,密切注意周圍的變化。
因為視覺被濃霧占據了,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敏銳。她能感受到腳下的土地在逐漸鬆軟,霧氣裡的濕度在逐漸增高,周圍灰白寂靜,隻有她的腳步聲無比清晰。
太安靜了,彆說是怪物,連一隻走獸都沒有。
但唐峭並沒有放鬆警惕。
她依然在霧中慢慢走著,步伐平穩,輕盈無聲,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漸漸地,她察覺到霧中有另一道腳步聲在接近。
那是比她還要輕的腳步聲。
對方的步伐並不急,甚至是有些緩慢的,但絕不是在試探,而是遊刃有餘地靠近,帶著一點隱隱的輕快,仿佛某種蓄勢待發的動物。
像貓一樣。
唐峭微微凝神,旋即意識過來——
是沈漆燈。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是夜行使的任務,他又不是夜行使,按理說不可能知道這個任務。
除非……他知道她在這裡,特意追了過來。
一想到這個可能,唐峭的嘴角微微翹起,心裡升起了一絲期待。
如果沈漆燈真的是因為她才來到這裡……那她可要好好招待他才對。
唐峭停下腳步,抬手結陣,額頭亮起細微光芒,緊接著,一隻半透明的淺金色蝴蝶從光芒中飛了出來。
唐峭抬起纖細的手指,蝴蝶振翅,輕輕停在她的指尖。
“去吧。”唐峭無聲啟唇,蝴蝶再次飛起來,落在她的麵前,化作一名少女的模樣。
身形和她相似,五官卻很模糊,遠遠望去,基本與她無異。
蝴蝶少女轉過身子,側耳聆聽霧中的動靜,然後邁開步伐,不疾不徐地走了過去。
唐峭留在原地,繼續施展術法。
上次被那家夥擺了一道,這次該她回禮了。
*
濃霧彌漫,沈漆燈走在其中,無數聲響從四麵八方傳進他的耳朵。
他的聽覺一向靈敏,在這種環境下更像被放大數倍,不僅是周圍的動靜,就連一些極為微小的聲音也變得非常清晰。
他很快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輕盈,平穩,透出難以動搖的冷靜,即使隔著迷障般的濃霧,也能想象出她此時的表情。
——找到了。
沈漆燈勾起唇角,眼底閃過一絲興奮。
他慢慢走過去,沒有刻意地隱藏自己,手指輕搭在劍柄上,劍鞘冰冷,似有銀色的鋒芒從裡漏出。
霧中的腳步聲突然停下了。
沈漆燈輕輕挑眉。
他沒有聽見其他動靜,隻有悠長柔和的風聲,忽遠忽近地圍繞著他,如同少女的呼吸。
很快,腳步聲再次響起。
似乎比剛才更加輕盈,卻少了一點舉重若輕的平靜。
沈漆燈靜靜思索,同時步履不停,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纖細的身影漸漸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
茫茫白色像雪一樣遮住了她,濃霧在空氣中流動,虛實不明,勾勒出纖柔婀娜的曲線,若隱若現,十分曼妙。
“是誰?”霧中響起少女警惕的聲音。
沈漆燈靜了一瞬,隨即笑道:“你認不出我?”
“是你?”對方的語調微微加重,和平時彆無二致。
但沈漆燈卻笑得更張揚了。
“真像啊。”
“什麼真像?”霧中再次響起腳步聲,“你少在那兒裝神弄鬼,再不出來,彆怪我不客氣……”
她話音未落,沈漆燈突然一躍而起,長劍出鞘,刹那之間劃破蒙蒙霧氣。
他在這極為短暫的一瞬間看見了對方的臉。
一張模糊的、形似蝴蝶翅膀的臉。
“夢生蝶……”沈漆燈雙手握劍,劍鋒深深刺入少女的胸腔,流出淺金色的液體,“看來我已經暴露了。”
蝴蝶少女沒有掙紮,身體化為淺金流光,轉瞬消散在白色霧靄中。
沈漆燈慢慢站直身體,看著飄散的流光碎屑,自言自語道:“藏在哪裡了呢?應該還在附近……”
仿佛是在回應他,下一秒,地下驟然衝出無數鎖鏈,這些鎖鏈上流動著密密麻麻的金色字符,看起來神聖又凜然,在濃霧中顯得極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