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司空縉也抬起視線,向投影裡的青年望去。
正如宋皎所言,那名青年的腰間門的確懸著一把長刀,刀鞘很新,像剛鑄不久的兵器。
“巧了啊。”司空縉笑道。
宋皎冷冷地斜睨他一眼:“什麼意思?”
司空縉聳了聳肩,沒有理他,繼續仰頭喝酒。
他要是現在說些刺激的話,隻怕宋皎會氣得當場跳腳。
更何況,過早給唐峭拉仇恨也不太好,大比才剛開始,還是先不招惹這個小氣鬼了。
司空縉見好就收,宋皎沒有理由繼續發作,隻好強行忍下怒火,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大比上。
廣場上,唐峭與上官屏也看到了沈漆燈上場,二人看著投影,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投影中的少年黑衣墨發,腰窄腿長,身形修長而挺拔,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裡,張揚與疏冷兩種特質卻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如同一柄鋒銳的利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好俊呐……”上官屏發自肺腑地感慨道。
唐峭默默點了點頭:“還行。”
“真該叫我爹我娘都來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美男子。”上官屏繼續讚歎,“看看人家這膚色,這氣質,這才叫成熟男人的魅力……”
唐峭:“……啊?”
沈漆燈好像還沒到成熟男人的程度吧?
“你也這麼覺得,對吧?”上官屏興致勃勃地指著投影說,“你看,他連武器都是用的大刀,一看就不是劍修那種呆瓜!”
唐峭:“……”
先不說以武器判斷性情有多不靠譜,敢情她們聊到現在,聊的壓根就不是同一個人?
唐峭默了默:“你說的不是黑衣服的那個?”
“黑衣服?”上官屏看了一眼,果斷搖頭,“不是不是,是黑衣服對麵那個!黑衣服那個皮膚太白了,不好看。”
居然說沈漆燈不好看。
唐峭心裡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微妙。
雖然她並不在乎彆人如何評價沈漆燈,但居然說沈漆燈不好看……
唐峭忍不住盯緊投影裡的少年,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不好看嗎?
就連她這個宿敵,都說不出“沈漆燈不好看”這樣的評價。
對麵那個人雖然長得也還行,但明顯不如沈漆燈,一定要說哪裡突出,就是他較深的膚色和過於成熟的氣質了。
唐峭將投影中的二人仔細比對,最後隻能用“審美差異”來說服自己。
“開始了開始了!”上官屏激動地雙眼放光,“美男打架,刺激啊……”
“……”
唐峭徹底沉默了。
*
擂台上,沈漆燈與深膚青年遙遙而立。
沈漆燈神色懶散,視線低垂,從對方的長刀上一掃而過。
也是個用刀的。
剛好可以拿來練練手。
青年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眉目冷峻,周身氣息嚴正而森冷。
很快,道場前的長老沉沉宣告:“蕭四對沈漆燈,比試開始!”
鐘聲落下,名叫蕭四的青年率先出招。他拔刀出鞘,身形忽地一閃,速度極快地向沈漆燈疾衝而去。
“好快!”台下發出驚呼。
沈漆燈麵不改色,一個側身避開迎麵而來的刀鋒,手中天宇開霽緊隨其後,劍光閃過,如同飛旋的薄葉般掃向蕭四的脖子。
蕭四眉頭一皺,迅速後撤,同時抬刀格擋,刀刃與劍鋒快速劃擦而過,星火四濺,發出刺耳的錚鳴。
他的手臂很穩,青筋凸起,繃緊的窄袖透出遠超於外表的力量感。
“這個蕭四看著莽,反應速度倒是很快。”回雁峰主點評。
司空縉笑道:“身經百戰啊。”
宋皎沒有說話,目光專注,繼續觀戰。
刀與劍在短短一瞬迅速交鋒,緊接著蕭四抽刀回身,一直後退至擂台邊緣,陡然停下。
刀劍相擊的錚鳴聲仍然餘蕩在空中,撥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就在台下眾人以為蕭四會再次疾衝揮刀的時候,他驀地抵住擂台的一根木柱,用力一蹬,飛身躍起,自上而下驟然一斬——
雪亮的刀光瞬間門如霧散開,氣勢洶湧,如同無數銀針,密不透風地向沈漆燈傾瀉而去!
“好強!”
“這一招根本避不開吧?”
“這位蕭道友出自何門何派?為何以前從未聽說過……”
觀景台上有人提出疑惑,卻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台上刀光如雨,殺機畢現,站在刀光中央的沈漆燈,臉上卻無一絲急迫。
刀光像無數鏡麵,折射出他漆黑的眼眸。他身形不動,衣擺隨風獵獵,如同一副濃墨重彩的畫卷,突然衣擺靜止,整個人憑空消失在萬千刀光之下。
下一刻,人隨劍至,破空而來!
蕭四陡然皺眉,迅速側身躲避。
然而沈漆燈的出劍速度顯然比他更快,且每一擊都極為精準,台下眾人甚至看不到劍身,隻能看見一道接著一道刺目的劍芒不斷緊逼,眨眼之間門,蕭四便被逼至擂台邊緣。
下一擊,便可將他轟下擂台。
蕭四麵色凝重,當機立斷,突然將手中長刀向上一擲。漫天散開的刀光重新彙聚,奔雷走電,帶著勢不可擋的殺氣,向沈漆燈襲去。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沈漆燈似乎是歎息了一聲,手腕一翻,天宇開霽在他手中奇異地飛旋一圈,咫尺之間門,擋住了飛襲而來的刀尖。
刀勢明顯更強,刀尖劃過長劍的刹那,劍身微震,發出細密嗡鳴,下一秒,長刀便繼續向前衝去。
然,隻這一瞬足矣。
沈漆燈側身一讓,被天宇開霽改變了軌跡的長刀直直刺向蕭四。蕭四躲閃不及,隻得抬手去接,隻見勁風激蕩,他的衣袍與頭發都被吹起肆意飄揚,緊接著,刀芒刺目,血光飛濺——
他穩住身形,堪堪接住了這一刀。
蕭四仍然站在擂台上,風止,他雙手緊握寬厚的刀身,彎鉤似的刀尖距離他的胸膛隻有分毫,鮮血從他的手心流淌而出,順著刀刃緩緩滴落。
勝負已分。
長老宣布結果:“沈漆燈,勝!”
台下頓時沸騰。
“是沈漆燈勝了!”
“不愧是他……”
“蕭四也很厲害啊,居然徒手接下了那一刀!”
“太強了,我什麼時候才能練成這樣……”
擂台上,蕭四慢慢收刀。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他似乎沒有用於療傷的丹藥,隻得撕下自己的衣角作簡單包紮。
沈漆燈冷淡地看著他,突然開口:“這不是你的刀吧?”
蕭四沉聲道:“剛鑄的新刀。”
沈漆燈若有所思:“怪不得。”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傳送陣,便下台離開了。
“可惜了。”時晴峰主柔聲道,“如果他的對手不是清光峰主的徒弟,應該能多進幾輪。”
宋皎矜持又滿意地說:“漆燈畢竟是我的愛徒,當初連卞巽都不是他的對手……”
卞巽便是玄鏡真人的首徒,同時也是唐清歡和孔正芸的大師兄。
夕照峰主偷瞥一眼玄鏡真人的臉色,小聲道:“你們說話注意點……”
今天這話題怎麼就繞不開玄鏡真人了呢?沒看到玄鏡真人的臉已經越來越黑了嗎?
“確實可惜。”回雁峰主也感慨,“同樣都是用刀,我還挺想看他和唐峭比一場的。”
“那有什麼好看的,沒意思。”司空縉打了個哈欠,“連姓沈那小子都能打贏,我們唐峭肯定也是輕輕鬆鬆。”
宋皎冷聲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