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在做夢,夢裡麵是烽煙彌漫的戰場,遠處是黑壓壓的一片敵軍,那青色的狼圖騰旗幟在狂風中招展,她被那些受了他們蘇家無數恩惠的城中百姓五花大綁地推上了城牆,綁在了高高豎起的旗杆上。
安陽城是邊塞重鎮,原本是由蘇家帶領十萬精兵鎮守,然而北邊羅陽城北圍,狼煙滾滾,扶搖直上,一封接一封的求援信送來,蘇將軍帶領七萬精兵前去馳援,隻餘三萬精兵鎮守安陽。
然而,這不過是一出聲東擊西的計謀罷了,七萬精兵離城不到十日,敵軍便率領二十萬大軍前來,安陽城被敵軍團團圍困。
蘇善知道自己在夢境之中,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些愚昧無知的百姓聽信了術士的讒言,將蘇家唯一女兒送上了城牆。
接下來的記憶便開始模糊了起來,血色煙霧將麵前的一切籠罩了起來,所有的聲音都開始變得失真,她聽不清那些人說了什麼,一陣陣蝕骨的疼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她一個人的命,換來了一城百姓的安穩,敵方二十萬大軍,折損過半。
那個術士的方法,成功了。
接下來的記憶便開始變得支離破碎起來,蘇善最後的記憶便是一個白發長須的老者帶著悲憫的姿態對她說。
蘇善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道:“我願意。”
然後迎接她的便是濃鬱到幾乎化成實質的黑暗。
她以善為名,最終卻變成了邪氣衝天的鬼王。
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周圍傳來的喧鬨聲音將蘇善從那一望無垠的黑暗之中拉了出來,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
蘇善愣了一下,下一秒鐘,另一份不屬於她的記憶便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小姑娘,你醒了?”
溫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蘇善轉頭看去,一個長相溫婉的女人出現在她的麵前,那個女人不過三十歲出頭,身上穿著件白色褂子,笑起來的時候唇角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這是看起來很麵善的一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身上卻纏繞著一層濃濃的陰氣。
蘇善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伸出手在那個女人的身上一抓。
那團陰氣察覺到了有人要動它們,便張牙舞爪地朝著蘇善撲了過來,然而剛剛觸及到蘇善的那隻手,它們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乖乖地被她抓在了手中。
蘇善做了個抓取的動靜之後,女醫生隻覺得身上一輕,疲倦感一掃而空。
她正在好奇,便將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做了個奇怪的動作,她兩隻手在一塊兒拍拍捏捏,然後將手放到了嘴邊,做出了個吞咽的動作來。
女醫生愣了愣,很快便又反應過來。
她記得送這姑娘來的人說過,小姑娘的智力有缺陷。
這麼想著,她也就不覺得蘇善的動作怪異了。
“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身體舒服一些?”
剛剛吞噬了那團陰氣的蘇善覺得整個身體像是被浸泡在熱水中一樣,她點了點頭,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便看到這個女醫生身上的陰氣又開始聚集。
她愣了愣,抬頭仔細打量了女醫生一番。
女醫生的額頭飽滿,麵頰圓潤,是有福之相,而且她做的是醫生這一行,救死扶傷,福澤深厚,怎麼身上會沾染這麼多的陰氣?
蘇善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那修長的頸部,之間一道幾乎已經凝結成實質的陰氣纏繞在她的頸部上,看樣子像是要把她的脖子生生割成兩段。
陰氣如此之盛,這個女醫生怕是有些危險。
見蘇善不說話,女醫生又關切地詢問了她兩句。
她的態度很溫和,哪怕蘇善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她也沒有有一丁點兒的不耐之色。
這是個好人。
好人應該有好報。
“方醫生,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特殊的人?那個人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