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然在樓下保安亭帶了兩個保安前往申海紡織廠,平時嘻嘻哈哈的保安,穿上黑色西裝,還真有點□□保鏢的派頭。
申海紡織廠在一個社區裡,車子跟著手機導航走道路越走越窄,最後開到一片類似於停車場的空地,再往前的路是車都開不進去的小巷子。
坐在副駕駛拿手機導航的保安扭頭看她,“宋秘,前麵開不進去啊。”
“不可能啊。”坐在後排的宋瑜然探頭看了眼,還真是,導航寫著直行那條路,是樓與樓間門隔很窄的行人巷子。
她看了眼保安的導航軟件,“你用的是缺德地圖吧。”
保安茫然:“你怎麼知道?”
“…………”
車開不進巷子,再回去走大路要繞一大圈,耽誤不少時間門,宋瑜然乾脆就讓保安把車停在空地上,穿過巷子往前走幾十米就是申海紡織廠了。
宋瑜然看著兩邊的居民樓,走過巷道,都能透過窗戶的紗窗隱約看清房子內的布局,忍不住說:“這廠太偏了吧。”
“這你就不懂啦。”有著豐富人生閱曆的保安大哥說,“這種地段的房租便宜啊,要是在工業區裡,就更貴了。在這裡能節約不少成本呢,人又好招。”
有些年頭的居民樓外牆貼滿小廣告,隨處可見的網絡寬帶,夾雜著公關招聘,以及‘包治百病’的小貼紙。
在經過一個小廣告時,宋瑜然腳步頓了下,上麵寫著專業老東醫,獨門偏方,專治A科隱疾,早/泄不舉A痿。
也隻是匆匆掃了眼,牆上這些小廣告一般都是見一個薅一個的騙子,雖然上麵的疾病她都沒有,但她比這些問題還要嚴重。
記得當時分化後在網上問診,醫生告訴她聞不到信息素以及第二生理器官缺失是分化的後遺症,隨著時間門會自然恢複。
現在捕捉信息素的嗅覺已經恢複,她更加確信醫生的話,所以對於去醫院檢查的結果充滿期待,相信隻要治療alpha的第二套器官就能恢複。
雖然她打心裡不希望自己身上多出一個醜玩意兒,可事已至此,物質方麵跟不上,至少讓自己成為一個‘完整’的alpha,才能更有勇氣接受霍清之的感情。
哎。
宋瑜然抬頭看了眼天空,希望一切順利。
穿過居民樓,就看到一棟獨立廠房,外層用圍牆圍起來,門口是保安亭,電動伸縮閘門緊閉。
走到廠門口,宋瑜然打量了一眼裡麵小三層的廠房,外牆上寫著‘申海紡織廠’五個大字,建築占地麵積不大,隻有華森服裝廠的三分之一,勝在獨棟方便。
前中後都有門,中間門的大門有工人正在往貨車上搬貨,看樣子正好遇上出貨裝車了。
“你們是做什麼的?”亭子裡的保安見他們三人站在門口便走出來詢問,半白的頭發不難看出是一位退休大爺,穿著標誌性的背心,拿了把蒲扇。
宋瑜然想了想,露出賣乖的笑容走過去,“大叔,我是來找你們老板的,有事要談。”
“哦哦,老板啊。”大爺搖了搖扇子,說:“我們老板平時不過來,都是廠長處理。”
“張廠長是嗎?那您幫我聯係一下。”
大爺瞧眼前的姑娘穿著體麵,卻沒有有錢人的暴發戶臭架子,態度非常和善,很快伸手穿過保安亭的窗戶,撥通廠長的電話。
“歪?廠長,我這有幾個人說是來談生意的。”大爺頓了頓,看著他們問:“你們是……?”
“我姓……”宋字到嘴邊頓住,花了一秒鐘思索,宋瑜然繼續說:“姓錢,你跟張廠長說,我是霍老板介紹來的。”
大爺跟張廠長說了幾句放下電話,說:“廠長說馬上下來,你們等一下,要不進我保安室坐?”
宋瑜然擺手說不用,大叔也沒往裡麵走,站在窗邊看他們。
瞧見保安室桌上的煙灰缸堆了不少煙蒂,宋瑜然扭頭跟保安要了兩支煙。
緊接著把煙遞給大爺,對方見她很上道,臉上多了些笑容,宋瑜然順勢與他拉起了家常,“大叔,你在這乾多久了?”
“我從開廠乾到現在都四年啦!”大爺把煙點上,舒服得吸了一口,又吐了口煙圈出來,“哎呦,不說都不知道過這麼多年了。”
宋瑜然笑笑,“大叔,我看你們今天出貨量不少啊,廠子生意不錯吧?”
“嗨,也就這兩年好點,前兩年沒撐過去差點倒嘍!”
她順著話說:“前兩年金融危機,哪一行都不好做,乾紡織行業的,還得有穩定的客戶才行啊。”
“那倒是。”大爺點點頭,“要不是我們大老板拉了個大客戶,現在也沒有這個廠了。”
許是一個人在保安亭待著無聊,現在好不容易逮到能說話的,大爺話多了起來,指著停在門口一輛大奔,說:“看到沒,我們廠長去年剛提的奔騰!就是賺大客戶的分紅,這車怎麼也得好幾十萬呢!”
“哇,那霍老板很厲害啊,能拉到這麼豪橫的客戶。”
大爺搖著扇子笑了下,沒有否認‘霍老板’這個稱呼。
聊沒兩句,就看到樓梯傳來的腳步聲,宋瑜然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她朝兩個保安拋了個眼色,壓低聲音說:“一會差不多了就找借口讓我走,不要讓我真買,我買不起。”
“錢小姐,你好你好。”張廠長見到他們,一眼就認出來哪個是領頭的,立馬朝宋瑜然伸出手,“我是這兒的負責人,咱們樓上辦公室談,裡麵有空調和好茶!”
‘錢’小姐穩重地點了下頭,隨著張三往台階上走,工廠的地麵很糙,基本隻是抹了水泥,瓷磚更不可能出現。
比起作業區的粗糙,辦公室可以說裝修得很有檔次,古色古香的家具,牆壁一副很大的‘馬到功成’掛畫,桌上還有一整套的茶具。
張三邀請他們到沙發坐下,兀自走到辦公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錢小姐,這是我的名片,鄙人姓張,單名一個三。”
嘶。
竟忘了還有這一套社交,宋瑜然根本就沒有準備名片,隻好假裝從包裡拿名片,翻找了下才說:“不好意思張廠長,今天見了幾個客戶,名片發完了,回頭我再給你。”
怕對方起疑,她很快補充道:“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訂一批布料,先簡單做個自我介紹,我姓錢,疊名多多。”
張三愣了下,下意識說:“錢多多?”
“對。”宋·窮光光·瑜然一臉淡定道:“我們服裝廠最近接了一筆大單,現在急需要喬其紗兩千匹,如果談成預付貨款一半作為定金。”
“哦忘記說了,我們廠隻開了幾年,名氣也不大,張廠長肯定沒有聽說過,叫‘肯得思妮’,主要是做外貿,國外品牌‘珍妮’和‘瑪莎’也是我們的牌子,和很多紅毯明星有合作。”
張三在腦子裡掃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廠,更不知道什麼珍妮瑪莎,可兩千匹的大單在眼前,怎麼可能說沒有聽過呢?
見錢眼開立馬應道:“聽過聽過,我們廠接不少外貿廠的生意,你們廠我有印象,每年淨利潤能掙不少呢。”
“老板掙多少的,和我沒什麼關係,我隻是管采購的。”
張三一聽,采購?這不得分分鐘拿下?已經幻想到把按揭大奔換成跑車了。
“這樣吧,張廠長,你給我報個價,我了解一下。”
“錢小姐,我們廠喬其紗現貨不多,隻有100匹左右,您先預訂,我們抓緊時間門趕工,保證不耽誤你們的工期。”張三頓了頓,“價格麼,現在市麵上價格都是35一米往上走,我們工廠價……30一米!”
宋瑜然沒感情地笑了下,“張廠長,不瞞你說,來申海之前我也去過幾家紡織廠,你們是這幾家裡麵報價最離譜的。”說完,她起身抓起包,“既然張廠長沒有誠意,我看還是算了。”
“哎哎哎,錢小姐,您彆急!”張三忙攔住她,說:“這價格好商量麼,剛才我說的是現貨價格,您要是能接受預定,給我們工期趕工,價格能再優惠!”
宋瑜然冷笑了下,態度硬了些:“張廠長,你彆以為我是霍老板介紹來的你就可以隨便糊弄我,說直白點,今天就算是你們大老板霍遠東親自來,價錢不合適,我一樣把單子給彆人!作為我們廠采購經理,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
不得不說,宋瑜然今天的女強人造型非常加分,一下子就演出了囂張高管的氣焰。
建廠五年,第一次接待間門諜,還是如此囂張的間門諜,沒見過大世麵的張三一下子就被唬住了,跟孫子似的賠著笑臉,
“是是是,錢經理您息怒,喝杯茶。”張三想了想,“要不這樣,錢經理,咱們去車間門看看,你了解一下我們廠的生產情況,價格回來再細談。”
宋瑜然作出很勉強的態度,勉強地應下了。
張三領著他們往車間門走,本意是想讓金主爸爸看看他們廠的‘實力’以及生產繁忙爆單趕工的場麵,可這讓宋瑜然對敵方情況一目了然。
逛完一圈,回到辦公室,這一番折騰也讓張三看出來眼前的人是個不好糊弄的主,他拿起計算機開始表演,“錢經理,你看啊,現在喬其紗的原料是這個價,加上這運輸成本啊,人工成本啊,七七八八的都加上,一米我給你這個數。”
宋瑜然看了眼,計算器顯示的數字是‘23.5’,比剛才的報價少了接近五分之一。
草,霍遠東這個奸商。
表麵上還端著高貴采購的嘴臉,說:“嗯,張廠長,這個價格很接近理想了。”
“錢經理,你的意思我明白。”張三看了看坐在她左右兩邊,端坐得跟門神似的保安,“要不,錢經理,你讓兩位助理出去抽根煙,咱們聊一聊交貨工期?”
這氣氛,很像是要搞什麼私下交易啊。
於是宋瑜然讓兩個保安到門口等,聽到關門聲,扭頭瞧見那兩人站在門口,門玻璃窗上的高大背影很有安全感。
“錢經理。”張三看了看,確認四下無人,笑得有些賊,道:“這樣,隻要這單子你能給我們廠,出貨單采購價格我寫高一些,實際還是按照23塊五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