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夕是可以理解夏景淮的這種情緒的,正因為隻差臨門一腳,明明已經可以看得到成功的曙光,可是就是差那麼一點兒,就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紗,似乎一探手就能抓到,可是偏偏就是抓不住。
到底欠缺了點兒什麼呢?明明有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就在腦子裡,可是仔細想要抓住的時候,就會一閃而過,連尾巴也不留下一條,讓人無可奈何。
不但是夏景淮,這段時間,整個項目組的人都隱隱有些焦躁了。
特彆是這個時候,夏景淮曾經脫離的項目基地那邊,頻頻開始傳來各種消息,從他們得知的各種情況來分析,對方的研究,應該也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夏景淮跟章智斌研究的目標其實是一樣的,隻不過是通往這個目標的途徑大家有了分歧,意見無法調和,所以才分道揚鑣。
章智斌負責的項目組服務於全球知名製藥行業的巨頭亞斯康利公司,幾年前,偶然有人發現中國內地某山區裡麵,一種國內特有的植物裡似乎含有某種可以抑製惡性腫瘤的活性成分。
但這種植物隻能在該地區特定的土壤環境和氣候條件中生長,而且采摘下來時間太長的話,那種活性成分還會消失。
如果能將這種活性成分提取出來,並且能長期保存的話,意味著將有一種新型的抗癌藥物誕生,為廣大的癌症患者帶來更多生存的希望。
因此亞斯康利公司便在國內設立了這個研究基地,由章智斌負責這個項目的研究,因為章智斌跟羅教授交情不錯,所以當初夏景淮才有機會進入到這個研究基地進行研究。
這種植物裡麵的活性成分極其脆弱,不但非常難進行提取,而且一旦提取出來,就會在短時間內發生變性,其抗腫瘤的特性就會消失。
夏景淮大二的那一年,被章智斌據為已有的研究成果,便是如何完整地將這種活性成分從該植物中分離出來。
但這對一個藥企來說,還是不夠的,他們的目標是將這種成分有效地保存起來,製造成藥劑,可用於廣泛、長期的銷售。
這其實是一件有益於全人類的好事。
夏景淮跟章智斌意見不合的地方在於,章智斌的立場是站在亞斯康利公司那一邊的,而製藥公司進行研發,最首要的目的就是利潤。
這種植物裡能達到抗癌效果的有效成分實際上有兩種,其中的一種效果很好,但不穩定性也是最強的,不但它自身不穩定,而且提取出來以後,還會連帶著另外一種成分也一起失效。
章智斌定下的研究目標,就是把這種不穩定的成分分離出來剔除掉,然後將剩下的那一種比較穩定的成分製作成藥劑,以便用於大量銷售。
但是,該植物中的這兩種有效成分,本來就是相輔相成,隻有共同存在,才能發揮最好的效果,少了其中的一種,抗癌效果隻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而且想要把這兩種成分分開,需要用到十分昂貴的試劑和設備,這都會大大地提高藥品的成本,按照這樣的研究方向,最後就算能生產出來藥品,價格也必定非常昂貴,而且效果也未必會比目前的抗癌藥物更好。
夏景淮不止一次地跟章智斌提過,對於如何有效地將這兩種成分都保留下來,他已經有了頭緒,隻要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可以找到一種不需要太高成本的方法,行之有效地把這兩種有效成分保留下來。
如此一來,才能真正生產出物美價廉而且真正有效的抗癌藥物,為廣大癌症患者造福。
章智斌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你當製藥公司的人是在做好事嗎?他們要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物美價廉的好藥,他們要的隻是能夠讓他們掙到更多的錢的產品而已。”
所謂的物美價廉,成本低,利潤也低,難道製藥公司不掙錢做善事嗎?
而且藥效太好的話,病人們又怎麼會花更多的錢去買更多的藥呢?
藥效嘛,是要有的,但隻需要比目前市麵上的抗癌藥物稍微好一點點就夠了,再加上天花亂墜的宣傳攻勢,就足以吸引大量的病人對這種藥物趨之若鶩,不惜傾家蕩產、砸鍋賣鐵去購買這個救命藥。
製作的過程越複雜,能夠操作提供利潤的空間就越大,所以他們不怕製作工藝複雜,隻怕賣不上價錢。
夏景淮畢竟是個年輕人,熱血衝動還是有一點的,原本是想著造福廣大癌症患者而開始的這個研究,本以為能為此儘一分力,但現在才知道,不過是在為資本效力而已。
就算按照章智斌的目標,把這個藥物研究出來了,一樣隻是價格昂貴的進口藥,大部分急需這個藥物的人根本就買不起。
一氣之下,年輕氣盛的夏景淮跟章智斌分道揚鑣。
畢竟還是有點兒年輕氣盛,哪怕沒有人看好他能夠憑一己之力把這個項目做出來,但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成績來向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實力。
可是,就在眼看就可以看到勝利的曙光的時候,他們被卡在瓶頸裡了,前期的研究一直非常順利,可是卡在最後的這個難關裡麵已經足足半年的時間了,想過無數的辦法,試過無數次,總是無法解決。
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加上章智斌那邊為了給他們的新藥造勢,頻頻傳出好消息,這邊的人都漸漸開始有點急躁起來。
秦飛也很著急,這兩年他在公司一直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處境不怎麼好,急需這項成果來鞏固他的地位。
原本在章智斌的項目組那邊,他也安插了他自己的人,但偏偏那個人表現不好,被那邊的項目組辭退了,後來也一直找不到空擋把人安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