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身上衣衫襤褸,甚至差不多可以說得上是衣不蔽體了,身上臟兮兮的,應該是長時間沒有好好清理過,都發出酸餿的氣味了,而且就這麼把人放在手推車上推了出來,放在工廠大門口的風口處,連張薄被也不給她蓋一下。
可見這家人對這個“媽”也是沒有什麼孝心的,大概平時就是一個老不死的累贅,今天才發現她也大有用處,這才趕緊把人帶了出來。
那小女孩滿臉都是驚恐之色,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就被媽媽帶到了這個地方,這麼多人看著她們,媽媽還口口聲聲地說要帶著她去死。
死究竟是什麼?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她隻知道被這麼多人看著,很害怕很害怕,她很想快點回家,她肚子很餓很餓了。
何夕看不上女人的這種行為,但是對孩子她還是有點心疼的:“有話就好好說,嚇著孩子了。”
女人突然憤怒起來,伸出右手食指指著何夕說:“好好說有用嗎?我們之前好好說,你們有聽我們說過一句嗎?現在要不是孩子她爸站在那上麵,你們會聽我們說話?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人物,什麼時候被你們搞死了都不知道!”
站在工廠八層樓高的廠房頂部的,是這可憐的小女孩的爸爸,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也是景天製藥廠曾經的員工。
之所以說曾經,是因為他在昨天已經被工廠辭退了,被辭退的原因是身患具有傳染性的疾病,不適宜繼續在製藥廠工作,工廠是按照規章製度辦理的辭退手續,而且也有給予他一定的補償。
這些是夏景淮的助理迅速了解到情況之後向他們報告的,本來這男人昨天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回來說還有東西忘記收拾帶走了,門衛就讓他進來了。
沒想到一進來之後,他就直接衝上了廠房的頂層,說要用跳樓這種方式來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而他的家人,也在隨後帶著一批壯漢趕到了,在工廠的大門上、圍牆上拉滿了白底黑字的控訴橫幅,還把癱瘓在床的老人和隻有幾歲的孩子都帶來了,分明就是想要把事情鬨大。
廠裡的保安想要出來阻攔,卻被那些壯漢攔著,很快,就聚集了很多看熱鬨的群眾,保安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隻好報告了上級,等上邊的人來處理。
卻不知道是圍觀群眾還是什麼人報了警,警察、消防都趕來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連記者都來得那麼快,不一會兒,連網上的直播都出來了,這事兒算是徹底鬨大了,景天集團就是想壓,也沒有辦法壓得下來了。
消防人員在大樓的底下鋪滿了氣墊,談判專家也在樓頂上緊張地談話,底下有看熱鬨不怕事大的吃瓜群眾在大聲地喊:“跳啊,有種你就跳下來啊!”
邵竟凱氣急敗壞地罵:“訛詐,這分明就是有陰謀的訛詐,這龜孫子不就是想要錢嘛,他肯定不敢跳下來的!”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做好了周密準備的,跳樓、拉橫幅控訴、迅速趕來的記者和圍觀群眾,一環接一環,緊緊相扣,無非就是想要從景天這裡訛詐一大筆錢。
可惜邵竟凱的話音才落,周圍就想起了一大片驚呼,樓頂上的那個人影如同一片落葉一般墜落下來,“砰”地一聲巨響,砸在了氣墊的邊緣。
早已在一旁待命的醫護人員猛地衝了過去,把他抬上了救護車,“哇嗚哇嗚”的警報聲響了起來,救護車飛快地穿過人群,駛離了現場。
這件事情,被這個男人這麼一跳,注定是不能善了了。
那個一直在不停咒罵著的女人突然尖叫一聲,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小女孩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滿眼都是驚恐和茫然。
何夕歎了一口氣,扶著夏景淮往裡麵走。
人群裡不知道是什麼人突然喊了一句:“不許走,不能讓黑心老板走了,殺了人還想走?”
似乎有人衝過來想要抓住他們,可是終究是害怕廠裡的保安,不敢輕舉妄動,夏景淮等一行人在保安的保護下進了工廠。
有警察也跟了進來,要找他們了解情況。
夏景淮和邵竟凱所知道的情況現在也並不比警方更多一些。
本來基層工廠的底層員工的人事管理,就不會上達到集團高管那個層次,他們連這個員工的姓名,曾國鑫,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聽到。
按照曾國鑫的說法,是因為工廠的操作不規範,讓他在毫無保護措施的情況下暴露在含有疾病病菌的空氣中工作,才患上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