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哈?”
眾人皆發出懵逼的、短促的聲音。
邱蒙呆呆地看了看江城名,但也隻持續了兩秒鐘,他便從善如流地大喊:“第三個!”
畢竟他這正結婚呢,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腦細胞去思考江城名是怎麼看出來那個不是畢婷的唇印……
反正,他的表哥是一個眾所周知的超級天才,說不定有黑科技?
其他圍觀的朋友也隻跟著遲疑了一下,便興奮地問水晶:“對了嗎?我們新郎倌兒對了嗎?”
水晶嘿嘿一笑,對邱蒙比了個大拇指:“恭喜你新郎倌兒!你答對啦!現在我們可以讓你進去接你的新娘咯~~~”
“哦哦哦!”
“衝啊——”
“恭喜恭喜!”
房間內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攝影師扛著攝像機,跟拍進去,畢婷穿著潔白的婚紗,坐在大紅的喜床上,幸福又嬌丨羞地看著邱蒙。
邱蒙舉著花束,單膝跪地。
來自親朋好友無儘的祝福,圍繞著一對新人。
除了留唇印的那幾個人,也沒人知道第六個是顏兮兮的。
而為什麼被江城名看出來那張不是新娘,在場除了兩個本人,也隻有沈蓓知情。
顏兮兮是伴娘,她扶著畢婷穿上紅鞋、走下床,在人群中間跟著往外走的時候,她忍不住悄悄瞟了眼身為伴郎的江城名。
好像有心電感應般,他的目光也若無其事地往她這邊飄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對視。
顏兮兮立刻垂下臉,耳根子都偷偷紅了。
她是真的羞。
江城名真的隻看一遍就能認出來她的唇印——他們兩個以前交往的時候,平日裡在一起,真的隻有三件事:抱、親、做。
所以……
不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他竟然還能記得她的唇形……
顏兮兮陪著畢婷上了婚車,正要跟著水晶、沈蓓,去後麵的車,她抬眼望去——
她已經想到一邊江城名,一邊孫泯生,車隊肯定會非常壯觀,但實際上的“狀景”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氣勢洶洶。
鋼鐵洪流。
打開一輛邁巴赫的車門,沈蓓湊到顏兮兮的身邊,偷笑著:“哎呦哎呦,剛才江教授一波蛇皮走位,把我秀的那叫一個頭皮發麻——人家新郎倌兒邱蒙都沒認出來畢婷的唇印,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你的唇印了,看來你們兩個啃的數比新郎新娘多嗷~~~”
啃……
沈蓓的用詞永遠這麼簡單粗暴。
-
到達婚宴現場。
陽光。
藍天。
草坪。
氣球。
婚禮進行曲。
在漫天的金粉和花瓣。
顏兮兮站在玫瑰門的旁邊,微笑著目送畢婷和邱蒙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
而江城名站在她的對麵。
他們分彆處於玫瑰門的兩側。
時間和緣分都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
如果六七年前,她家裡沒有發生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會不會發生相反的事情——
站在紅毯上交換戒指、接吻的是她和他。
而畢婷和邱蒙站在玫瑰門兩側為他們做伴娘和伴郎。
可惜沒如果。
也不會有未來。
顏兮兮微微笑了起來。
其實,過去這麼長時間,她早就釋懷了。
在他們於今年C&IRENE新品拍賣會上重逢之前,他已經有差不多三年的時間不再入她的夢。
一個男人而已。
沒有什麼不能忘的。
更確切的來說,她每天的腦子裡都是工作兼職,賺錢還錢,當一個人疲憊到極點、飯都吃不起的時候,她就沒有時間去想男人。
盛大的典禮結束後,按照流程宴會開席——可供客人挑選的去處很多,都是主人自建的娛樂地點:草坪露天燒烤派對;有舞池和雞尾酒的酒吧;有堆滿水果的鮮果吧;家養的小型動物園……
當然大廳中也有婚宴必不可少的酒席。
顏兮兮作為伴娘陪著畢婷去敬酒,第一桌是畢家的娘家親戚,非常和諧地敬了一圈,而到了第二桌,都是邱家的婆家親戚——
先是給邱蒙父母敬酒。
在這個過程中,顏兮兮的目光一直往邱蒙父親旁邊的方向飄——
那個女人端坐在邱蒙父親的陰影中,她明明已經不年輕了,卻仍然風韻猶存。
畢竟是能生出來江城名這樣兒子的女人。
是的,那個女人正是邱蒙那個身體不好、總是住院的姑姑、江城名的親生母親——邱知秀女士。
七八年前的時候,江城名把顏兮兮帶回家去給邱知秀見過——
顏兮兮一見到邱知秀,就滿臉驚訝地指著她:“阿姨?原來您是城名的媽媽啊?”
邱知秀揚了揚眉,有些疑惑地輕聲問:“怎麼?我們見過嗎?”
“當然啊,您不記得我啦?”
在那次見麵的半年前,顏兮兮和江城名剛交往三個多月——過程比較複雜,簡而言之就是:有一天她和室友安琳兩個人去B大玩,正巧救了心臟病發作的邱知秀。
邱知秀迷迷糊糊的,大概能想起來那天她救命恩人的輪廓,是個非常貌美的姑娘。
於是邱知秀理所應當的認為顏兮兮是一個人美心善的好姑娘,而且自己兒子又喜歡她喜歡的跟什麼似的,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喜歡顏兮兮。
逢年過節的,邱知秀都要招呼顏兮兮過去,如果顏兮兮要回自己家,她也會讓江城名帶小禮物什麼的給顏兮兮。
可以說,那些年,邱知秀女士是非常喜歡顏兮兮的,也認可她未來兒媳婦的身份。
但如今,已物是人非。
江城名這一會兒又不知道去了哪裡,隻剩下她和邱知秀,會不會尷尬?
她也不知道江城名後來是怎麼和邱知秀講述他們這段的,畢竟她算是憑空在邱知秀麵前蒸發了——
“……爸爸媽媽已經老了,這輩子沒有彆的心願,就希望你們兩個互相扶持,好好過日子,早點給我們生個大孫子大孫女抱抱。”
邱蒙父親和一對新人說完話,又讓了一步——邱知秀暴露在光線中——他說:“你姑姑可是為了你們的婚禮強行過來的,醫生都囑咐她要小心了,你們就不要給她敬煙敬酒了,倒點礦泉水意思意思,心意領了就好。”
“姑姑。”
畢婷走上前,微微一笑,畢恭畢敬地給邱知秀倒了一杯水。
邱知秀拿起水杯,一口氣乾了小半杯。
邱蒙父親立刻壓低音量:“彆這麼急,你慢點喝……”
邱知秀抬起眼,卻沒有看畢婷,而是望向顏兮兮。
顏兮兮和她撞上視線,隻能禮貌地微微點頭示好。
邱知秀直視著顏兮兮,聲音很美,卻非常發虛:“我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顏小姐,好久不見——”
顏兮兮禮貌地微笑著:“好久不見,邱阿姨,您身體好。”
仔細看來,對方的眼尾和嘴角已有了一些難以被忽略掉的魚尾紋,現在那兩個地方微微抽動起來,漸漸加深的魚尾紋遙相呼應——不管是再怎麼被時光恩寵的女人,都難逃歲月長久的摔打和蹉跎。
“我身體……”邱知秀輕輕笑了起來,“你也得讓我好啊,對吧?說來也要多虧了顏小姐手下留情,不然我說不準早早就交代了呢。”
顏兮兮:“…………”
她有點聽不懂了。
轉念一想,邱知秀大概是為江城名抱不平吧——作為母親,她的所作所為再正常不過了,她認為顏兮兮這個前女友不心疼前男友,但她可心疼自己親生兒子……
由於邱知秀說的話不怎麼客氣,在座的各位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們。
什麼情況?
邱知秀這個藥罐子、病秧子,和伴娘是舊相識?這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啊?
顏兮兮尷尬地隻能微笑。
“…………”畢婷也覺得氣氛有點不對,為了緩解,她從桌麵上拿起幾顆糖,輕輕放到邱知秀的麵前,“姑姑,您吃喜糖呀~”
邱知秀挑起餘光,看了畢婷一眼,又冷冷地看向顏兮兮,她從糖堆裡取出兩顆包裝的非常精致的水果硬糖——這種糖隻能放在口中含著,如果想要咬碎,牙會疼一天。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輕聲說:“我吃不了這麼多,分給你們——”
畢婷攤開雙手,邱知秀放下一顆。
“謝謝,姑姑。”
然後邱知秀麵無表情地看著顏兮兮。
顏兮兮:““…………””
對方既然已經給了新娘,另一塊不給新郎卻給她,是什麼操作?
可這個時候,顏兮兮也隻能硬著頭皮攤開雙手,等著對方賞給她一顆糖。
就在那顆紅色包裝的糖果馬上放入她的掌心,邱知秀卻突然揚了下手——那顆硬邦邦的糖,不偏不倚地直接打到顏兮兮的臉蛋上。
雖然不太疼,但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顏兮兮立刻側了下臉。
幾撇發絲落下,正好遮住了顏兮兮的眼。
“姑姑!”
“知秀!”
桌上的眾人大驚失色。
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竄到顏兮兮的身側,不偏不倚地扶住了她。
顏兮兮垂著臉,她微微紅了眼眶。
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遇到現在的情況。
如果她不是邱知秀。
如果這裡不是畢婷和邱蒙的婚禮。
她會抓起十顆糖去打她。
然而事實,她就是邱知秀,這就是婚禮。
她慢慢地抬起視線。
入眼便是江城名那冷漠又完美的側顏。
“媽。”
江城名的聲音很低很冷。
“乾什麼呢?我就出去接了個電話,你想鬨婚禮嗎?”
邱知秀眼睛瞪大了,她死死地盯著江城名攙扶顏兮兮的手,然後她顫抖著手指,指向江城名,聲音比手指抖得更厲害:“你給我放開她,你現在還想護著她是嗎?你鬼迷心竅了你!”
包括畢婷和邱蒙在內,在邱知秀聲音範圍內的人,聽到她的話,都一臉懵逼地望向顏兮兮和江城名。
一個伴娘、一個伴郎,這兩個人?什麼情況?
江城名鬆開了顏兮兮,走到邱知秀麵前,輕輕地拉起對方的手臂,冷聲說:“有什麼事,出去再說,不要把邱蒙的婚禮給砸了。”
說罷,江城名便不由分說地將邱知秀給帶離了現場。
“沒事吧?還好嗎?”
包括邱蒙父母在內,周圍的幾個人都圍上了顏兮兮。
顏兮兮深深吸了一口氣,甜甜一笑:“我當然沒事,邱阿姨有點手滑吧。”
然後,顏兮兮便若無其事跟著畢婷和邱蒙去下一桌敬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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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包廂,吊著幾盞琉璃燈。
撲克牌和籌碼都被丟進了無人問津的角落
江城名拽著邱知秀,剛一推開門,安琳便從裡麵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