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十娘打開床簾,看著床上的姑娘,說道:“你醒了?”
青衫少女點點頭,說道:“十娘,方才那是你的家人?是很好的人。”
杜十娘點點頭,說道;“嗯,是很好的人,不過……”
“不過?”
“不是我的家人,我沒有家人。”
青衫少女點點頭,說道:“我也沒有。”
杜十娘忽的不知道應該和她說些什麼,她開始不解自己為什麼要帶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姑娘回到住處。
素不相識,便沒有理由。
“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煎藥。”
杜十娘丟下一句話,逃似的離開。
……
青衫少女喝了藥,睡下。
杜十娘坐在床邊,麵色蒼白,她沒有在想關於少女的事情,仔細想來,對方也不是那麼重要。
回到這望海店,見到了石閒,想到了那李甲,她才記起自己並沒有那麼堅強。
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何要回到這地方。
杜十娘看著鏡中的身子,目露厭惡。
她離開了房間,出了園子,出了城。
青衫少女睜開眼。
……
……
青山黑夜叢林,明月高懸,遠處的天望海泛著波瀾,帶來充滿腥氣的海風。
海上升明月,人間絕景。
杜十娘站在那裡,靜靜欣賞著。
杜十娘感覺很可笑,十三歲便入春風城的她閱人無數,自詡無情無義,卻未曾想過自己會淪落至此。
可笑。
可笑不出來。
那天望海是那麼可怖,仿若她見到的人心,隻是起一個卷就可以吞噬所有接近的生物。
杜十娘漆黑眼珠在眼眶裡晃動,如那落下的樹影。
她自入了這春風城便想著從良,準備了一切,到頭來情不是情,財不是財,身子也肮臟不堪。
十三歲那年,那個她叫著爹爹的男人帶著她走這條路,她在爹爹寬闊的背上看著那海麵,還有心情說一句“真好看”。
就好像今天遇到那個少女一樣。
有什麼好看的。
杜十娘望著那天望海,很是不解。
現在的她比之當年第一次踏上這條路之時還要落魄。
算了。
杜十娘起身,走向那海。
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
“真好看。”
杜十娘猛地轉身,見到的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仿若她剛見到的海麵。
“你怎麼……”
她怎麼會跟過來?
青衫少女走到杜十娘身旁,平靜的說道:“我醒來看到十娘你不在,就跟過來了。”
杜十娘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春風城那麼大,夜晚的人也很多,她第一次入城是怎麼……
杜十娘的疑惑言語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一雙鮮血淋漓的腳。
少女那本潔白如玉的腳此刻布滿了傷口,染儘了泥汙。
“這是……”
“怎麼了?”青衫少女疑惑。
“鞋子呢?”杜十娘有些生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生氣。
“我沒有鞋。”青衫少女如實說道。
“你!”
杜十娘怒氣攻心,不知該說什麼,她求了先生給她治病,這姑娘卻大晚上出了城,這夜晚那麼涼,萬一加重了病該怎麼辦。
而且又受了傷。
她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