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道,銀針與其說是藥具,不如說是兵器,比如那八方客棧的招牌便是各種可怕的毒針。
對於杜七自然是藥具,她是不需要兵器的,如果說著尖銳之物被當做兵器握在姑娘手中……很難去想象敵人的下場是什麼。
說到底,敵人這兩個字會出現在杜七的世界中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
不大房間中,火盆溫暖,窗外雨聲讓人心曠神怡。
女人褪去了衣裳,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身上插著一根根銀光晃晃的細針。
杜七捏起最後的銀針,落在紅吟肋下穴位,隨後用拇指抵住針尾,然後以食指指甲由下而上輕刮針柄。
銀針輕晃。
“嘶——”紅吟深吸一口氣。
杜七問:“姐姐,痛嗎?”
“不疼,隻是有些麻……”紅吟咬唇,片刻後道;“還蠻舒服的……七姑娘下次彆說什麼第一次,可是嚇到我了。”
方才從第一針開始,杜七的手穩的可怕,彆看紅吟現在身上插了十幾根銀針,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可我真的是第一次。”杜七坐在一旁,將最早施的針提起一些,刺激著紅吟的穴位。
隨著杜七的動作,紅吟發出了細碎的聲響,弄得杜七有些不自在。
“紅姐姐,你……忍耐些。”
“我知道了。”紅吟咬著牙,努力不讓紅倌人的聲音從口中跑出來,而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問道:“七姑娘真的是第一次?”
“嗯。”杜七一邊度針一邊點頭:“這些都是在書上看的,記住了穴位和施針的手法就可以了。”
“這可不是靠看書能看會的。”
“書上寫的是對的,為什麼不會。”
“因為看書的是人。”紅吟說道:“十娘教我與石閒姑娘的琴法是一樣的,天份擺在那兒,石閒姑娘比我要聰穎許多。”
杜七一怔。
紅吟是第一個與她說這種話的人。
杜七也與以前不同了,她點頭道:“姐姐說的對,人與人是不一樣。”
又補充道:“隻是我看了真的會。”
“那是姑娘聰穎。”紅吟感受著杜七銀針帶給她那種酥酥麻麻的感受,發出滿意的哼哼,聽著那雨打窗欞的聲響,覺得這幾個月壓力一哄而散,先前那害怕尖銳之物的情緒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七姑娘,你來這春風城之前的事情一點都記不起了?”紅吟問道。
顯然,她雖然說著杜七聰穎,卻並不覺得杜七真的隻靠看書就能有一雙如此穩的手,她認為杜七以前應該是對醫術了解的姑娘。
“我以前?”杜七看了一眼窗上的水潤,搖搖頭:“也不是一點都不記得。”
“是嗎。”紅吟有些意外,據她的了解十娘撿回來的姑娘是完全失憶的。
畢竟,杜七的名字都是杜十娘起的。
“姑娘不是連名字都忘了。”紅吟說出口才覺得自己有些失禮,可麵前的是乖巧的杜七,該是不會在意的。
杜七的確不在意,她糾正道:“姐姐,我不是忘了名字,我是沒有名字。”
“哪有人沒有名字的。”紅吟歎息。
“我真的沒有。”杜七強調道。
“好好好,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紅吟心道沒想到杜七看上去文文靜靜,乖巧可人的卻對一些事情那麼執著。
那銀針晃著,還要小半個時辰,紅吟閒著無聊便與杜七聊一些。
“姑娘說沒有全忘,還記得什麼?”紅吟說著,補充道:“姑娘若是不想說也不用強迫自己。”
“不是什麼不能說的。”杜七搖搖頭,說道:“我大多都想不起了,就是偶爾會想起一些故人的事情。”
“故人?”紅吟一愣,隨後點頭。
姑娘說的應該是朋友、家人,相比於現在的她自然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