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8 白首寸心(1 / 2)

白景天雖然是男人,但打小隨著娘親四處奔波,見慣了煙花寒塘,接觸過最多的就是各色各樣的姑娘,這麼一來,不可避免的審美會偏向姑娘家。

熟不熟悉是一回事,會不會相處又是一回事,不衝突。

在遇到杜七之前,他喜歡白練紅這個名字要大於白景天。

也就是父親因為師先生非要給他弄成景天這般藥材的名字,結果最後還被先生截了下來。

練紅過些年便作為字使用。

白景天覺得一個女孩子若是有“白玉盤”這般的名字,在春風城總歸是不太好聽的。

杜七卻覺得很好聽。

因為是新的名字。

“她喜歡這個名字嗎?”杜七問。

白景天看著杜七那閃閃發光的眼睛,輕輕歎息,說道:“先生,我今早才告訴她這件事……至於說喜不喜歡……那孩子的性子你該是知道的,彆說白玉盤,隻怕叫什麼她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那是個逆來順受的丫頭。

“你說的也是。”杜七點多看了一眼白景天,心想若是隨白景天的姓氏也正常,畢竟自己是沒有能力養一個那麼貴的孩子的。

“我去瞧瞧她。”杜七說著起身。

“先生……”白景天忽的開口。

“說。”

白景天看著外頭愈發明亮的天色,說道:“先生留下來吃午食吧,我這就去準備。”

也就是杜七了。

換一個姑娘,他怎麼也不可能在對方剛吃了許多點心的情況下說出這句話。

“午飯?好啊。”杜七點點頭。

她說過,吃白景天做的飯菜是一種享受,又怎麼會拒絕。

“明燈喜歡吃魚,你弄一些魚吧。”杜七說完,抓起花瞳下樓。

先生走了。

白景天沒有急著去庖廚,而是坐在窗前,眼前是逐漸乾涸的墨字,他便順著窗子看下去。

有一襲青衣踏雪,順著溪流而行。

“先生……”

他仿若可以嗅到些許先生的香氣。

白景天知道自己很珍惜與先生在一起的時間。

回頭看了一眼那盆嬌豔的海棠花。

白景天又是長長歎息一聲。

有時他是真的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就好像方才的時候,他看著先生總是會想起娘親。

至於說那個現在有了名字的丫頭,有她在身邊是一件好事。

至少,先生該是會經常來看她,自己也能沾些許福氣。

常見到先生,便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請教醫理。

白景天覺得自己是這麼想的。

……

杜七走到書閣前,微微停頓片刻。

側耳傾聽,隻聽見些許沙沙的聲響,沒有人說話。

她還以為丫頭們久彆重逢會有說不完的話呢。

杜七踏過門檻,關上門後輕車熟路的走向自己以往看書的地方,轉了一個彎便見到了兩個姑娘。

火石散發著光亮與熱度,讓整個書閣的環境保持在一個相對較高的溫度上。

方桌前,紅裙的小姑娘正認真看著書,在她一旁的明燈脫下了自己的鵝黃花襖,穿著輕便衣裳乖巧的坐在姐姐麵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著她。

杜七心道這就是值那麼多銀兩的孩子了。

隨著杜七出現,兩道視線幾乎同時落在她身上。

“小姐……”明燈耳朵輕輕一顫,起身走過去。

紅衣小姑娘眼前被一道青芒充斥,那明亮的青色、淡淡的清新香氣……那隻要看一眼便不可能忘記的麵容。

是她。

那個她教自己識彆草藥的千金。

那個點活了一許白蓮的姑娘。

那個……在公子腳下救了自己的人上人。

紅衣小姑娘下意識站起身,心下動搖。

原來,明燈說的小姐正是這個三番五次幫助她的姑娘。

她什麼都明白了。

難怪明燈在提起“小姐”時候眼中是那般的炙熱。

“小姐,你怎麼來了。”明燈走過去,抓住杜七的衣角,小聲道。

“我?我來看看。”杜七說著多看了一眼明燈。

小丫頭似乎有些緊張,不過明燈沒說她便沒問,走到方桌前,看著那漂亮的孩子。

杜七心道她不是那麼適合紅色,隻是看得出來白景天對她很好,這姑娘相比最開始見到的瘦弱要健康許多。

白皙,充滿了女孩子的靈氣。

杜七現在明白為什麼之前她一見到這孩子便覺得熟悉和喜歡。

雖然小了好幾號,但是那劫雷之下的姑娘自己該是很難忘掉的。

杜七輕輕俯身,將紅衣小姑娘額前一絲淩亂的發絲撥至一旁,笑著說道:“好久不見。”

此時,還未知道發生了什麼小姑娘,怔怔的看著那撩過眼前青色。

明燈望著眼前的一幕,小嘴張開一條縫,露出些許牙尖。

小姐……好溫柔。

她可是第一次見到小姐對一個人那麼溫柔,即便是她,也是第一次見到小姐這麼好看的表情。

明燈眼中多了幾分癡迷。

她倒是聽小姐說過她認得姐姐,所以並不太過驚訝。

紅衣小姑娘聽著杜七口中的一句好久不見,忽的便愣住了,本來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卡在了心頭。

她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的。

像以往那般,向千金問好。

可當她看著杜七嘴角的一抹淺笑,所有的思緒全部融化在她的那一句“好久不見”之上。

這是紅衣小姑娘人生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複雜的情感。

她隻是看著姑娘,所有的委屈便壓製不住的湧上鼻尖,似乎有無數的委屈要與姑娘訴說。

她不明白。

隻是因為姑娘幫了她許多次嗎?

不該是這樣的。

她想起了這些時日偶爾會做的與“花瞳”玩耍的夢,那時候,也有一個姑娘在身側用這般眼神看著她。

那溫暖,像是母親一樣。

“姐……你……”明燈發現了什麼,張麵上的震驚好像看到什麼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從未見過姐姐這般軟弱的模樣。

紅衣小姑娘並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反倒是杜七輕輕歎息,將本想說的那句“彆來無恙”咽了下去。

總歸是有恙。

杜七取出手絹,輕輕擦拭著小姑娘麵上的水潤,說道:“以前你可是不會掉眼淚的。”

紅衣小姑娘一怔,隨後看著手絹上的水潤,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臉,這才發覺不知怎得,她已是淚流滿麵。

在餓肚子時候沒有軟弱。

在被欺辱時也已經麻木。

收養了妹妹,看著城南溫暖時也沒有一絲難過。

即便最困難的時候,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因為軟弱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