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也沒怪姐姐。”杜七在床邊坐下,說道:“姐姐,現在可相信我說的話了?”
“信了。”石嬰說道:“可更……罷了。”
她本來隻是一個邊緣人物,忽的成了道宮和禪宗要保的人,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那般不可思議,若不是她可以嗅到杜七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她就要懷疑自己其實已經死了,方才隻是在做夢。
死人也不會做夢?
誰知道呢。
……
“七姑娘,我拚命的修煉就是為了要提高在掌櫃的眼裡的價值。”石嬰喃喃說道:“可天賦不佳,失去了機會……現在修為儘失,那些危險反倒離我而去了。”
石嬰問道:“世上怎麼會有這般怪異的事情?”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呀。”杜七搖頭:“姐姐這些時日就安心養傷,至於經脈問題,我會想辦法的。”
“七姑娘說什麼?”
“經脈,姐姐不是吃了什麼破障丹?”
“姑娘怎麼知曉破障丹的。”
“臥鬆雲說的。”
“他還說了什麼,七姑娘能不能都與我說說?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嗯。”
……
……
時間緩緩流逝,石嬰總算是知曉了當日的一些細節。
她被道宮的人和安寧相繼救了。
“那人……就這麼死了?”石嬰身子僵硬。
“臥鬆雲一揮手他就沒了,說是看著安寧的眼神很不禮貌。”杜七小手比劃了一道直線。
“……罷了,我和他的仇也沒什麼好說的。”石嬰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七姑娘,我可真是幸運的人。”
“十娘也這麼說。”杜七點頭。
壓在心底的石頭忽的被一道天雷擊碎的乾淨,石嬰變得輕鬆,同時那不切實際的空虛充斥了她的身子,可她總是高興的。
沒人想要去死,哪怕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石嬰。
杜七看著石嬰的表情和麵上的一道傷疤,憶起了燙傷了臉之後的十娘。
這種如釋重負似曾相識。
杜七一笑,心道自己果然很喜歡石姐姐。
“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知道,七姑娘你和安寧姑娘……是什麼關係?”石嬰問。
“安寧?十娘在教她練琴,我與她認識不久,用常姐姐的話說算是閨中蜜友。”
“我一點也不意外。”石嬰輕輕歎息。
她就說沒有人會討厭七姑娘,哪怕那個人是瘋了一般的禪子。
杜七望著石嬰麵上的疲憊,叮囑道:“石姐姐睡下歇息一會兒吧,睡著了才好恢複。”
“我……”
“姐姐聽我的,我是醫師。”杜七認真道。
“好。”
杜七小心翼翼的將石嬰扶下,蓋好褥子。
“姐姐醒了,明燈一定會很高興的,她就要回來了。”杜七說道:“我先去忙一會,姐姐好生歇息著。”
說完,杜七熄了燈轉身離開。
屋裡一片漆黑,隻有盆中火星生滅。
石嬰躺著。
人吧,有時候所有的努力都比不上一丁點的運氣。
這也是規矩。
她忽的好奇客棧中現在是怎麼對待的自己的。
她真正的仇人還在客棧做他的長老呢。
石嬰不怨掌櫃的和旁人,她對宗門說不上有多麼忠誠,可也不厭惡,因為那裡有她仰慕的大師姐,也有許許多多的小師妹。
宗裡收養了許多無家可歸的孩子,有人有半妖……那都是需要資源的。
尤其是出了魚行舟這個怪物,既然是怪物,修煉資源更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掌櫃的抉擇她也能理解。
她的仇人有且自始至終隻有一個……可自己是個廢人,也無法報仇。
石嬰沒有傻到認為道宮和禪宗真的會為了她做什麼,讓她活著隻是隨口一句話……人要看得清自己。
她廢了,那仇人的目的某種意義上也算完成了……最多幾十年的時間,修士等得起,吃了破障丹的她可等不起。
隻是這些和七姑娘沒有關係,石嬰便不再去想。
她嘴角翹起。
吃了破障丹,修為散儘,壽元也縮短到了幾年的時間,這時候反倒沒有什麼負擔。
像普通人那般活著應該是很美好的。
自己收了翠兒姑娘的銀子,就該做好車夫的角色。
她麻煩了杜十娘一家這麼久,按照普通人的規矩,那自然是要給銀子的,好在她靈石沒有幾塊,但是銀子有的是。
七姑娘愛財,該是會很高興才是。
對了。
七姑娘說有辦法能治好她……
不知道……
這種心情應該是期待。
自己也是貪得無厭的姑娘。
石嬰想著,隻覺得眼皮愈發沉重,不一會就睡著了。
……
……
白雲染紅,歲月入碗。
杜七練了字,吃了蜜餞。
下樓,看到了和往常相似的一幕。
明燈又挨訓了。
“你這妮子,讓你看著家,又去哪兒瘋了?”翠兒罵道。
“姐姐,我……我去給嬋兒姐……送水果了……”明燈怯生生的道。
“嬋兒?你老是往她那兒跑,我還能不知道你這妮子在想什麼?”翠兒捏著明燈的耳朵,恨鐵不成鋼的道:“就一隻狸花,把你迷成這個樣子……你瞧瞧你,又弄了一身貓毛……到最後還要我洗……”
“翠兒姐,你彆生氣,我自己洗就好了……”明燈吃痛,眼淚汪汪的說道。
“呸,你那小手要是凍傷了,筷子都拿不住不是還要我來?”翠兒說著,輕輕踢了明燈一腳,生氣的道:“門上的泥印怎麼回事?我告訴你多少次了,門是用手開的,不是用腳……死丫頭,那可是糸楠木的門!你姐姐我是十樓的專屬侍女,這門若是壞了,是要拿我抵的!”
“姐姐,這真不是我。”明燈急著道。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石姐姐還能起床了不成?”翠兒胸前起伏。
明燈沒辦法,隻能低頭。
杜七站在屋簷下,低頭瞧了一眼自己沾著些許泥漬的繡花紅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