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1 陰晴不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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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有無邊沙漠、亦有無邊海域,皆是可吞神滅鬼的禁地。

世界很大,大到至今也沒有人走完過,有人說這個世界是在不斷膨脹的,這個想法得到了很多學者、修士的認可。

所以,世界就是不斷膨脹的了。

似乎世間所有事情都是需要認可的。

比如這南荒,膨脹的速度快,又有天雷環伺,深處全是禁地,而且無比貧瘠,所以便又有人說,南荒深處不可入。

在死了幾個入道境且無所獲之後,這個想法也被認可了。

有時候規矩就是這樣來的。

規矩很重要,對於禪宗和尚來說是早課,對於書院夫子來說是天地正氣,是眾生命數,亦是風調雨順。

有一人走出竹林。

老儒抬頭看著那黑雲,厚重漆黑將清早的陽光儘數遮蔽,雨水似是自天庭垂落人間的千萬條銀絲。

老儒停下腳步,任由雨水衝刷著他身上的長衫,麵上是匪夷所思。

沿途算的命數指向四麵八方,似是一切不固定,一切如迷霧。

以他的造詣,竟是算不出路邊一株普通清竹的壽命……在老儒眼裡,整個淮沁在此時像極了一個封閉的牢籠,隻要踏進了這個領域,所有人的命數就都變得模糊不清。

就像是他算那個帶來的學生,一會可以算得他一飛衝天,前途無量。

過了半個時辰再潑墨,見到的卻是困龍難飛,甚至隕落江南。

如不是可以見得遠方行走的姑娘,知曉這兒真的是淮沁……說是蠻荒禁地他都會相信。

興許天望海深處的禁地就是這樣的虛幻。

老儒的視線遙向遠方,看著那天望海。

天時不當……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老儒正想著,卻忽的見到一個撐著傘的姑娘衝著他跑過來,他站著不動,直到那傘替他遮住了風雨,姑娘已經到了麵前,他收回了那般平靜的視線。

這姑娘不該看得見他,可事實上她看見了,並且突破了結界走到了自己的麵前。

那便是沒有了結界。

因為什麼?

因為天上的雨,不知不覺解除了他的結界。

老儒隻能將一切詭異變化全數放在那可能出世的仙品悟道竹上,包括春風城之上可怕的靈力旋渦也是一樣。

仙品,沾得一個仙字便脫離了他能理解的範圍。

一日不得仙,便終是螻蟻。

在夫子眼裡,他這樣的人和眼前的姑娘沒有太大的分彆,他便朗聲道:“丫頭,你看得見我?”

白衣姑娘輕輕一怔,有些迷糊的點點頭。

她……應該看不見?

白衣姑娘隨後焦急說道:“先生,這不是說話的地兒,先去我的店裡歇息歇息,喝杯茶暖暖身子,若是染了風寒可怎麼得了。”

老儒望著眼前姑娘的擔憂,隨她入了店門,包子香氣四處飄香,老儒看著白衣姑娘肩頭的半邊水潤,不著痕跡的頷首。

“方姐姐,你去哪裡了啊,不是讓你幫我拿包子……”流螢帶著不滿走過來,接著一愣,立馬放下手中盤子,熟絡的從櫃子中取出一條綢緞遞給老儒,問道:“先生這是怎麼了?”

“路過這兒,結果沒想到雨這麼急。”老儒說道。

他的聲音就是正常五六十歲的老人,外貌蓄了不長的胡子,整個人十分精神,在流螢眼裡,即便是這般狼狽卻依舊是有著文人風骨。

她們這樣的姑娘沒有什麼用,卻尊敬有用的人,流螢便問道:“先生……可是來自哪個書院?”

老儒心道這兒儘是這般純淨的孩子,絕雲宗的白龍確是有分值得誇讚的點。

他看著流螢和白衣姑娘清澈的眼神,聽著耳邊雨聲,想起了那個新入書院的孩子。

有時候,喜歡上春風城的角兒不是什麼下流的事情。

也是陰陽之道。

老儒笑著說道:“我算是書院的先生吧,平日裡教一幫孩子們讀書。”

“先生是路過咱們這兒?”流螢問。

老儒肯定了她的猜測。

流螢不疑有他,因為淮沁本就是聯通各方的樞紐,來往的人若是少了,姑娘們喝西北風嗎?

白衣姑娘取了包子交給流螢,又推了她一下,這才說道:“和先生進去說,屋裡點了火盆,暖和,我先收拾一下,雨水都浸進來了。”

流螢點頭,說道:“先生,請。”

老儒隨之進屋,暖氣伴著一股清香撲麵而來,他便見到了一個正咬著包子的姑娘。

好俊的孩子!

老儒看著杜七,十分驚詫……似是這般有靈氣的孩子世上罕見,更不要說還是一個沒有修為、未經雕琢的璞玉。

他這般苛刻之人竟然才見到杜七一眼就起了收徒的念想。

若是傳了出去,隻怕又會掀起一場地震。

杜七發覺有人進屋,隻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在意……可因為有外人在,所以她刻意的放緩了自己吃飯的速度。

老儒上下打量杜七,旋即露出滿意神情,他擦乾身上水漬。

白衣姑娘走進來,又給杜七添了一碗粥,這才坐在流螢旁邊。

兩個姑娘你推我嚷,終是白衣姑娘更勝一籌,流螢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先生……是打哪兒來?”

她們這般姑娘很少遇到像是老儒這般的學者,所以十分的好奇。

“打東邊來。”

“到哪兒去?若是離了近的,我教姐妹們給先生張羅起來。”流螢說道。

“到東邊去。”

流螢頭上冒出一個問號,說道:“先生是說要走個來回?”

“對嘍。”老儒看著眼前的善良的孩子眼神輕柔,不見一丁點往日的嚴厲,他說道:“丫頭叫什麼?”

流螢一怔,接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回先生,我叫流螢。”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好名字。”老儒稱讚道。

大抵是很少從這樣的人口中聽到誇讚的話,流螢紅了臉,補充道:“姐姐是叫秋屏來著。”

“你呢?”老儒看向那主動跑過來給他送傘的孩子。

“我?”白衣女人不像是流螢那般青澀,平靜說道:“方之南。”

“丫頭是梁州雲滇人?”老儒問。

方之南還未回應,流螢便驚訝說道:“先生好厲害……先生怎麼知曉方姐姐是雲滇人?”

“傻丫頭。”方之南捏了捏流螢的臉,轉頭看向老儒。

方之南覺得眼前的老儒很奇怪,因為他有些太過友好了。

要知道,她們是最臟的姑娘,見慣了唯利是圖的人,很少收到姐妹們之外的善意……她甚至有些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儒生。

老儒感受到了丫頭的警惕,不僅不生氣,反而更滿意了。

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善而覺。

若非如此,他們這些讀書人守護的意義何在?

他說道:“彩雲之南,天高雲淡,你這孩子以之南為名,可不就是梁州大地,雲滇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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