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7 古今皆平,為虎作倀。(1 / 2)

杜十娘和石閒為流螢的那首《契若金蘭》進行了些許的改動,遮蓋了姑娘家翠若熒石的情感,強調了幾份柔和和日常。

琴聲委婉連綿,時而如山泉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時而若山石不禁雕琢、質樸自然。

琴曲是心聲,詮釋著奏者內心的波瀾起伏和心路曆程。

杜十娘的故事淺薄,沒有什麼深意,所以很好懂。

杜七不是很懂,她身子癱軟的靠在秦淮身上,眼神迷離,舍不得從台上的姑娘身上離去。

聽著那琴曲行雲流水般的從杜十娘指尖傾瀉而出,杜七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麵,那些是和十娘在一起的日常。

時間是最珍貴的寶物,對她來說卻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可自從遇到了十娘,那時間長河的流速就慢了下來……緩緩向前走,就好像沁河醫館中那些在她腳趾間流淌而去的溪水。

此時,杜十娘的曲子逐漸散去,進入了石閒獨奏的時間。

日常結束,才是契若金蘭的核心所在。

核心是契,也是金蘭。

花月樓中的人聽過許多次石閒的曲子,秦淮也是一樣,可今日的石閒和以往全然不同,那豔紅色裝扮無法掩蓋姑娘麵上流溢而出的情感。

石閒獨奏的時候,杜十娘雙手按在琴弦上,托著臉,寵溺的看著前方的紅衣姑娘。

石閒本來還有些緊張,可是一對上了杜十娘的眼神,便徹底的安心下來。

她和十娘認識好久了。

久遠到她現在往數年前去想,從一開始對杜十娘崇敬的心情去仰望,到後來的傾心愛慕,再到現在如家人一般的溫暖。

石閒按揉著琴弦,從低音高音,不久後,又從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一地珍珠,細碎卻泛著光澤。

她深深的看著眼前的姑娘,身形穩固。

眾人都沉醉在如水的音律裡。

秦淮垂下眼簾,想著方才石閒眼中的情緒,輕輕歎息一聲,也靠在杜七的身上。

為什麼她沒有早點遇到四閒。

若是早一些,她便能介入這份感情中了。

也是想想。

對於石閒來說,杜十娘選擇成為紅館人而保護了她,這份情誼現在已經徹底融入了石閒的心,到死都不可能忘掉。

其實秦淮覺得,若是沒有杜七的出現,四閒才更加符合杜十娘女兒的形象,而不是什麼姐妹。

石閒的曲子逐漸微弱,那音律中的遺憾感染了所有人。

也不知是在遺憾什麼。

杜十娘無奈的對著石閒一笑,接著從懷裡取出了一個精致錦盒,拿出一朵小花。

那是一朵葉線狹長,花瓣為純白色,花蕊淺黃的蓮花狀花朵。

玉簾花,或者叫蔥蓮。

石閒見到這朵花,輕輕哼了一聲,瞪了不遠處的杜七一眼。

翠兒翹起嘴角,身子前傾,她知道這是十姑娘最寶貝的東西,還要在那三張琴之上。

杜十娘將那小白花戴在鬢角,沒有看杜七,而是低下頭繼續演奏,泛音流轉,那曲子相比之前的勾人心魄忽然下降了許多,就好像杜十娘的水準忽然下降了一樣。

花月樓中的一些人麵上露出了疑惑,不禁懷疑是不是杜十娘手中的那張破舊古琴走了音。

也有一些人聽了曲子,眼神一滯,閉上了眼睛,專心去體會曲子中的泛音變調。

比如白龍,比如魚行舟,還有安寧。

這般平和的曲子仿若天地至理,甚至蓋住了那天上大日東來的可怕威勢,讓安寧因為九華山而躁動的心和佛印都平靜下來。

此間琴曲籠罩之處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哪怕天塌了下來也無法破壞這一份平靜。

安寧捂著心口,怔怔的看著那台上麵色溫和的杜十娘。

怎麼會這樣。

杜十娘並沒有修為。

是錯覺?

安寧覺得興許是因為她也成了懂音律的姑娘,所以才深陷其中,忘記了天上的威脅。

魚行舟的腦海中閃過了祝桐君的樣子。

古今皆平也是一個很有趣的詞,看來十娘被隱仙祝桐君當做傳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杜七聽著琴曲,麵色平靜。

臨泉看霧,雲散知光,世上沒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說法,所以杜十娘才戴上了那朵玉簾花。

這對於杜七來說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世上有姑娘與眾不同。

睜開眼日月斑斕,閉上眼春去秋來。

夢中且一日,世上已千年。

這般玄幻的日子,姑娘已經過夠了。

她不想再做夢了。

萬年如一日,也比不上和十娘在一起的一刻。

十娘沒有修為,她也沒有開源,可是因為現在演奏的是十娘遇到她之後的平和日常,這一份日常是最堅不可破的東西,比萬千星河還要堅固穩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撼動。

杜七經常會不高興,很少會生氣,憤怒……那應該是沒有過的。

可是若是有人要破壞這一份平靜,要她再一次去那竹林間做夢,她覺得自己應該會很憤怒。

杜七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子,不過想來應該不是那麼可怕,畢竟,她在十娘眼中是個乖巧的姑娘。

杜七輕輕抬手,捋起耳邊垂下的一律青絲,她的視線第一次從杜十娘身上離開,掃視了身邊的姑娘。

她要的是有聚無散。

……

花月樓中一片平和,可城外卻已經是風起雲湧,局勢一觸即發,南荒生死存亡隻在此刻。

祝平娘和呂少君以及一眾修士維持著重重結界,阻止那虎妖前進的腳步,可虎妖一拳就崩壞了結界,頭上的陣陣轟鳴昭示著這結界並維持不了太久。

在那虎妖的來時路上,有屍骨遍橫。

那些都是前來阻止虎妖的妖族。

這虎妖是要正麵突破結界,走到春風城渦流的最中心,當著眾人的麵摧毀這渦流。

虎妖走在天望海上,如履平地。

“轟!”

一聲巨響,虎妖一拳砸在了結界上,整個天望山都出現了明顯的震感,結界破碎,巨大的反震力作用在虎妖身上,它吐出一口血,卻依舊挺直了脊梁,繼續往前走。

它不要命,每一擊都在透支自己的生命,那妖異的虎瞳中泛著可怕的血絲,這樣的敵人……遠非祝平娘和呂少君能對付的。

又一層結界碎裂,祝平娘被反震的五臟震動,說道:“阿淺呢?再不來,可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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