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就是謝靈戈?
許是因為劇情的緣故,顧嬈下意識將態度放得鄭重,還隱約有些不大好意思,她叫了起:“謝小公子起吧,”想了想她搭話道:“你為何在此處?”一個人在此用功麼?
顧嬈有些好奇,但瞧謝靈戈的認真,又在心裡慨歎,無怪乎日後他能摘得狀元郎。
謝靈戈聳了聳眉頭,頗有些吊兒郎當,眉宇間隱約透著一股子的不耐。
這人表情很生動,也沒有其他人都有的古板無趣,顧嬈略略思索便曉得了緣由,她探頭往木橋那頭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忍不住笑,“原是想將那浮生偷來悠閒。”那頭的各位公子哥說話的說話,作詩的作詩,縱然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但暗地裡卻是在彼此爭奪。
略顯無趣與虛假。
謝靈戈自然不屑於與他們為伍。
謝靈戈聽聞此話,才收起了心思,隻覺得這熙樂公主可與大家傳言的丁點兒不一樣,他扯開一抹笑,取出書卷隨手揚了揚,“哪裡是浮生啊,折磨還差不多。”
“你可是要參加下屆科考?”顧嬈詢問。
謝靈戈答:“哪裡,家父意圖讓我參加下屆,但我總覺準備的不夠,準備不足便上考場,成績不佳豈不是很丟臉?”如此說著謝靈戈眼角暈開笑意,似乎有些無奈,對自己開著玩笑,“在等等罷。”他補充。
顧嬈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她記得,原主是在十五歲及笄那年,謝靈戈高中狀元的,如此一來他前頭怕是落榜過一回吧。
顧嬈來到這裡久了,倒是對謝靈戈生出興趣,這裡所有的人都對她規規矩矩,甚至低眉順眼伏低做小,即便是在她之上,亦有架子端著,謝靈戈卻是唯一一個這麼隨意輕鬆的人。
顧嬈不知不覺也放下了幾分緊張,謝靈戈實在是一個過於開朗的少年,很容易帶起其他人的情緒,話匣子打開後滔滔不絕,普通的小事也能被他說的栩栩如生,逗得顧嬈捧腹大笑。
“我小時候頑劣,我娘氣的舉著雞毛撣子攆了我二裡地,追著我後我瞧她鼻子都氣歪了,沒忍住笑出聲,於是回府之後被我爹罰靠牆倒立不許用膳。”謝靈戈用柳枝在草坪上挖來挖去,最後順著根莖挖出了一塊帶著泥土的東西,圓圓的瞧起來像土豆。
顧嬈被逗樂,忍不住問:“這是何物?”
謝靈戈一揚眉毛,露出一個得意又肆意的笑:“你不知道了吧?這叫芋根,我那會兒在牆根兒用乾木頭點了火,烤來吃軟軟糯糯,可好吃了。”後來吃的手和臉都是黑的,回去又是被一頓胖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裝可憐,順手偷偷將手上的黑色烤痕抹到白花花的牆壁上。
於是,至今謝府的白牆上還留有謝小公子的手掌印。
說著謝靈戈雙手用力,將芋根掰成兩半,遞給顧嬈一半。顧嬈遲疑片刻,才伸出手接住,看到裡頭的東西,顧嬈不大確定:這不就是芋頭麼?
這東西蒸來吃最好吃的吧?顧嬈露出溫軟的笑臉,“謝謝你。”她用手將芋頭外的泥土擦掉,露出芋頭外皮的紋路,湊到鼻前還能聞到清甜的味道。
“哎。”謝靈戈一把攔住顧嬈,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阻攔道:“不能生吃。”
“哦。”顧嬈老實的放好,她視線移到自己的手腕上,發覺他的手還握著,忽的臉頰一紅甩手站起身來,“你、你你……”
謝靈戈沒防備,大大咧咧本不曾注意這些,奈何顧嬈反應太大,他懵的一下被甩的向後坐在了地上,高高束起的黑發在身後化出一道流利的痕跡,“呃?”
伏畫大怒,本想嗬斥謝靈戈,結果一抬眼就瞧見了花草小道的另一頭,站著兩個人。來者正是七皇子與其貼身小太監李鳴。
伏畫一慌,連忙出聲:“七殿下!”
顧嬈聽到這話嚇得一哆嗦,做賊心虛似的立馬回頭,並下意識將手裡的半個芋頭藏在身後。
祁連朔麵無表情的站在石子路之上,今日他穿的是純黑色的衣袍,暗藍的滾邊分毫不曾將他周身的冷氣稀釋掉,他眉眼比往日更加冷淡,站立著一動也不動,李鳴瞧向顧嬈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顧嬈根本不知曉祁連朔在這裡站了多久。
“七、七哥哥。”顧嬈咬了咬唇,忍住了自己心頭冒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虛,朝祁連朔露出一個笑臉,努力轉移話題:“七哥哥何時來的?怎麼也不叫嬈嬈呢?嬈嬈還以為七哥哥今日要到皇禦房進課,沒空來這賞花節呢。”
祁連朔久久沒有出聲,他盯著一臉莫名的謝靈戈看了一會兒,看也沒看顧嬈,轉身就走了。
顧嬈有些不知所措,呆愣著站在原地,她有些猶豫不決,又在懷疑:他是在生氣麼?瞧起來跟往日大不一樣。
那頭謝靈戈已然拍了拍自個兒衣袍的灰塵站起來,將手裡的芋頭上下拋了兩下,模樣顯得頗有幾分漫不經心,“七殿下好似有些生氣?”他如此反問。
顧嬈抿了抿唇,回過頭來看向謝靈戈:“謝小公子,本公主要先行離去,謝謝你的芋根。”說罷她捏著裙擺快步離去。
謝靈戈揚了揚眉,無所謂的輕哼了一聲,對皇家的事情一頭霧水。搖了搖頭之後,謝靈戈將那半個芋根在胸前的衣襟上胡亂擦了擦,試探性的往嘴裡送,咬了一口後嫌棄的吐出來,自言自語:“爹說宮裡頭的東西比外頭的要香甜,果真又是在放屁。”
說完之後謝靈戈才意識到自己又說了粗鄙之語,他乾咳了兩下,迅速瞧了瞧四周,確定無人聽到自己的話之後,才鬆了口氣。
顧嬈在踟躕了會兒,最終還是沒有去找祁連朔,既然他在生氣的話……是不是……得等他氣消了在找啊?不然怕是要觸黴頭?
顧嬈膽子小,癟了癟嘴巴後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