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這場壽宴的基本上都是熟麵孔,生麵孔肖遙就成了人群關注的焦點。周海榮本來就打算讓眾人知道他們倆的關係,因此帶著他滿場子轉,一直到周海榮被他哥們叫去喝酒了,他才脫身出來,跑到外頭透氣。
周新風的這場壽宴,舉辦地安排在了一家臨江的酒店裡,外頭江風習習,四月份的夜晚,還有點冷。前麵是廣闊的草坪,路燈雖然有,但很稀疏,他沿著江邊慢慢走,吹了吹風。
剛才席間喝了點紅酒,如今身上熱熱的。
走了沒多久,他就看到前麵站著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個頭很高,背影高大,手裡捏著一根煙。燈色朦朧,隻有他手裡的香煙忽明忽暗,風從他的方向吹過來,帶來一股淡淡的煙味。等到走的更近了,他才看清是周海權。
肖遙想也不想,立馬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一直走到都看不清了,這才籲了一口氣。他找了個長椅坐下,癱在椅子上,看著浩瀚江水。
南城都在江南,他如今在的酒店,卻是江北酒店,因此隔著江水,能看到繁華的南城主城區,一輪皓月懸掛在天上,江對岸有低矮的起伏的山巒,江中有輪船緩慢地駛過,水波映著月亮,扭曲而晃動的光影,很美。
將來要吞沒他的,就是這樣的江水。
肖遙突然好奇了,想感受一下這江水的溫度,他便站了起來,走過濕軟的泥地,來到了泥土和細沙摻雜的江邊,他蹲下來,伸手摸了一下江水,果然很涼,比他想的還要涼。
不知道這江水,將來是奪走他的性命,還是送他回原來的世界,亦或者給予他自由的新生。
他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有人在他身後喊道:“沒看到江邊的警示牌?”
肖遙回頭看了一眼,是周海榮。
他就笑了,說:“我摸摸這水涼不涼。”
“太危險了,趕緊回來。”
肖遙一邊往回走,一邊問周海榮:“這江水深不深,能不能淹死人?”
周海榮笑了,反問:“你說呢?”
肖遙說:“我想學遊泳了。”
周海榮說:“你不會遊泳?”
“不會,小時候學的時候被嗆到過一次,後來就不敢下池子了。”
“咱們家頂樓就有個大泳池,你可以在那學,我可以教你。”
肖遙想了想,說:“我還是去專門的遊泳館學。”
周海榮就笑了,說:“防我跟防狼似的,我是那種人麼?”
肖遙沒搭話,笑著問:“你怎麼出來了?”
“散客了,咱們該回去了,到處找不到你,結果大哥說你在這呢。”
也不知道周海權是什麼時候看見他的。他聞到周海榮身上濃重的酒氣,關切地問:“你沒喝多吧?”
“小瞧我了吧,”周海榮搭著他的肩膀,一邊摟著他一邊往前走說,“不是我吹,我乾一瓶白酒也倒不了。”
肖遙心想這簡直是放屁,他記得文裡周海榮第一次和正牌受有親密接觸,就是喝醉了酒,倆人上演了一番老套的醉後迷情戲碼。
“真的,我們家酒量沒有差的,隨我爸。”周海榮說,“我一哥們失戀了,喝的快不省人事了,我得先送他,不然他肯定說我見色忘義,我剛才已經跟大哥說好了,你先坐他的車回去。”
肖遙有時候覺得周海榮的腦瓜子不夠使,一點眼色都沒有,他大哥那麼討厭他,他還還要把他往他大哥車裡塞。
“我還是自己打車回去吧。”
“那彆人看見會怎麼想,”周海榮說,“我大哥就是對你不了解,才對你有成見,多跟你接觸接觸,他就知道你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肉麻話說起來毫不臉紅,肖遙說:“他不把我從車裡踹出去就行。”
周海榮就笑了起來:“那不可能,我大哥這人最好麵子。”
客人已經陸續開始散了,酒店門口的車排成了一排,這時候來客的身份地位就分辨的比較清楚了,有些到了外頭的大馬路上去打車,有些叫了代駕,有些則是自家的司機過來接,還有些,是周新風安排了人去送。
他們倆走到酒店門口,見周海權的車子已經在門口停著了。外頭有些鬨哄哄的,周海榮那個喝醉了酒的哥們一直在扯著嗓子喊他,旁邊還有幾個年輕男人陪著他,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來:“人家在跟小蜜話彆呢,你有點眼色行不行。”
這話一出口,又是一陣哄笑聲,周海權坐在車裡,臉都黑成碳了。他看見肖遙和周海榮站在一起低聲說話,周海榮高大挺拔,肖遙清瘦,個頭也矮一些,但人好看,看起來格外溫順,兩個人離的很近,仿佛在說什麼悄悄話。
周海權就有些不耐煩了,透過車窗問:“還走不走了?”
周海榮笑了笑,說:“彆讓大哥等急了,快上車吧。”
說罷還親了一下他的額頭,顯然是要故意曬給眾人看的。周太太笑著扯了一下旁邊的趙梨華:“你看看這一對……”
趙梨華笑著看了周海榮和肖遙一眼,心裡羨慕的很,又扭頭看向車裡的周海權,那一個卻是麵無表情。
周家兩兄弟,一個像冰山,一個像火山。火山熔漿滾滾,看的人臉熱心跳,冰山巍峨高冷,引起的卻是人的征服欲。
周海權的司機叫陳興,大概四十來歲,肖遙跟著他們叫了一聲陳哥。
陳興笑著給他打開了車門,肖遙本來想坐到前頭去的,但是陳興給他打開的,卻是後車門。
他隻好低頭坐了進去,然後跟周海權打了聲招呼:“大哥。”
周海權沒說話,車裡沒開燈,有一點暗,肖遙輕輕咳了一聲,坐正了身體,朝車窗外揮了揮手。
他如今跟周海權的關係處在一種非常尷尬的階段,甚至都不如相看兩厭來的痛快,既熟悉,又陌生。
“你跟李端什麼關係?”
周海權突然問。
肖遙愣了一下,第一個反應卻是去看前頭開車的陳興,車子從酒店大門口走過去,車裡的光線隨著外頭的路燈忽明忽暗,他咽了一口唾沫,說:“沒什麼關係。”
“不是你前任?”
“不是不是,”肖遙趕緊說,“我跟他就吃過幾次飯。”
“吃飯”這個詞,可以很生活化,也可以很曖昧,所以肖遙又加了一句:“跟他不是特彆熟。”
到底還是有點心虛的,也不知道周海權信不信。
他和李端,甚至陳家康的關係,其實都有些不清不楚的,你要說完全沒關係吧,他那時候確實又存在著勾搭的心思,不過當時勾搭了很多人,挑挑揀揀,最後選擇了周海榮。可是要說他跟李端他們有關係,又實在冤枉,真的啥事都沒發生過。不然周海榮這種要什麼樣的有什麼樣的男人,也不會對他情有獨鐘。
照周海榮的話說,喜歡他乾淨,長的乾淨,人也乾淨,想要捧在手心裡。
但周海權顯然並不這麼認為,又問:“陳家康呢?”
這是要挨個審他啊。
肖遙覺得自己一個直男,卻要跟另一個男人交代自己和男人之間的情史,實在有些彆扭,鑒於肖遙這個人的傳言太多,於是他一句話總結說:“我還是處男。”
這話一出,就感覺車子猛地一加速,前頭的陳興似乎錯踩了油門,晃的他立即“哎”了一聲,扶住了前麵的椅背。
周海權似乎都愣了一下,半天沒說話。
肖遙覺得自己回答的雖然有些直白,但簡單扼要,於是加了一句:“真的。”
外頭傳聞雖然多,但是大伯哥你聽聽就好了,都不是真的,不要再一個一個盤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