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再等一等就看到啦 那開摩托艇的人似乎在故意炫技, 也可能是在表演, 在飛速的行駛過程中突然轉彎, 濺起很高的水花,摩托艇卻因為急速的轉彎而飄了起來,幾乎九十度豎立在江水上,那叫一個牛逼哄哄,肖遙看的直拍欄杆。
一直等到那摩托艇開遠了, 他才回過身來:“怎麼那麼厲害。”
趙梨華笑著說:“這就叫厲害了, 你不知道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年暑假, 我哥他們天天去瘦夏湖玩摩托艇, 我也覺得很酷, 有次跟他們玩了一次,結果沒想到他們開那麼快, 都要飛起來了, 嚇得我坐了那一次,再也不敢跟著坐了。”
肖遙忙問:“海榮也常玩麼?”
趙梨華說:“那當然了。”
“那我讓他帶我試試, 這也太酷了。”
話剛說完,就見周海榮也上來了, 笑著問說:“飯都快做好了, 梨華姐你們怎麼還在上頭呢?”
“你來的正好, 剛才你沒看見, 江上有人在玩摩托艇, 玩的可炫了,梨華姐說你也會,你什麼時候有空帶我玩玩啊?”
“你要玩這個?那沒問題啊,隨時都可以,我以為你不愛玩這個呢。”
“要玩要玩。”
“現在天還有點冷,我怕你身體吃不消,你不是要學遊泳麼,先學遊泳,學會了以後,夏天也到了,我再帶你去玩好不好?”
“行!”
對於肖遙不會遊泳這件事,趙梨華表現的很是意外,下樓的時候問說:“你不會遊泳啊,中學的時候學校不會教麼?”
肖遙反問:“中學還有遊泳課麼?”
“沒有麼?”趙梨華很吃驚地問說。
周海榮就說:“學校不一樣,有的教,有的不教。”
肖遙上的一般中學,自然沒這個條件,趙梨華貴族學校,彆說遊泳了,琴棋書畫都會教,反而普通學校要求的文化課成績他們不太重視。
今天這頓飯,肖遙做了豆瓣鯽魚和醉蟹,還有一道酸甜櫻桃湯。
肖遙很不習慣周家這種食不言的飲食習慣,幾個人坐在一起各吃各的,幾分鐘說不了一句話,大家都安靜地顧著吃,讓他覺得非常彆扭。所以等貴妃雞上來的時候,他站起來親自給周海榮舀了一碗湯:“王姨說這是老貴妃雞,補精添髓、強腰健胃,還能補充膠原蛋白。”
結果周海榮不老實地問:“你給我補這麼多,要讓我去哪兒發泄?”
“那你不要喝了。”肖遙伸手要把雞湯給拿回來,周海榮急忙端到另一邊去:“晚了,我要多喝幾碗。”
周海權沒聞到雞湯香,隻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雞湯他和趙梨華都沒有喝,隻喝了櫻桃湯,酸酸甜甜。
肖遙覺得今天過的還算愉快,送走了趙梨華之後他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回到房間,竟然看見周海榮在裡頭坐著,他以為周海榮又想要親熱,便防備地問說:“有事?”
結果周海榮問他說:“你今天跟梨華姐他們說話,說臟話了?”
肖遙愣了一下,問說:“說什麼臟話?”
“我這不問你的麼,”周海榮說,“剛大哥跟我說,希望你以後在女士麵前注意點言辭,我還以為你說什麼臟話了。”
肖遙認真想了想,說:“我靠算麼?”
周海榮笑著問:“你還會說我我靠啊。”
肖遙說:“這也算臟話啊?”
彆人他不知道,就他所處的那個圈子,“我靠”真的不算什麼臟話,有些女人都會說。還有比這更粗俗的口頭語呢,什麼幾把啦我日啦,吊不吊的。他家教算嚴格的,所以最多說個“我靠”,尤其是在看比賽的時候,有時候太激動興奮,情不自禁就出來了,他母親鄭妍對他家教那麼嚴格,也沒覺得他這口頭語有什麼問題。
結果周海權這都能挑出錯來……果然是人設問題,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啊。
“我大哥對這方麵要求比較嚴格,尤其是在女的麵前,他很注重這些。”周海榮說。
“他平時都沒個口頭語麼,不說臟話麼?”
周海榮搖搖頭:“從來不,我大哥從小就是出了名的有教養,反正我是沒聽過他爆粗口。”
肖遙說:“他就是看我不順眼,我靠算什麼粗口,最多不夠文雅而已。”
不過肖遙後來才發現,他還真錯了,周家的人在外頭還真從來不說臟話,口頭語都沒有,再後來,他發現不光是周家,就是其他幾個豪門,子女也都非常有教養,“衣食足而知禮節,倉稟實而知榮辱”,真正的豪門世家出來的,禮節上都非常嚴謹,自控能力很強。就像周海榮這樣的紈絝子弟,也隻有在發小和戀人的跟前會說葷話,其他情況下,言語都十分得體。這和暴發戶以及暴發戶二代相比,差彆非常明顯。
肖遙發現,在《豪門男媳》的設定裡,真的就是周海權討厭什麼,肖遙有什麼,他就記得原文裡講了一個情節,就是肖遙有次跟他的閨蜜打電話的時候,一邊抽著煙吞雲吐霧,一邊說:“我去,你不知道周海榮他那該死的老古董大哥多煩人,我覺得我肖遙雖然愛玩一點,可也算潔身自好了吧……這年頭像我這長相的,有幾個有我保守的?結果呢,在他大哥眼裡頭,我他媽估計就是個騷比。”
沒錯,肖遙所有的清純水秀都是裝的,他這種出身的年輕男孩,在男人堆裡打滾多年,怎麼可能還是一無所知的小男孩呢,抽煙喝酒罵街沒有他不會的,一群姐妹也是一個浪過一個,大家夥以前經常組團去網吧打遊戲,姐姐妹妹的叫個沒完:“姐,你殺他呀!”
“姐給我打個掩護!”
“我曹他媽,這傻比,把我坑死了!”
“乾他乾他乾他!”
後來有熟人在網吧裡碰到了他們,把他叼著煙打遊戲的樣子拍了,導致了周海權第一次對他正麵的訓斥,以及他和周海榮第一次嚴重爭吵。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是這樣的人!”肖遙紅著眼吼道,“還真對不起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周海榮痛心又厭煩地說,“你怎麼是這個樣子。”
真麵目敗露之後,相愛之人漸行漸遠,簡直不要太酸爽!
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演好這出大戲,不過好在他馬上就要開始演戲培訓了,因為他的老師沈星之晚上的時候打電話給他,說他從國外回來了,要見他。
真正艱巨的任務要來了!
生活改變一個人,竟然可以改變的這麼快。
到了周家大宅之後,王姨出來迎接他們:“喝酒了吧?我給你們熬了點湯。”
肖遙說:“我洗完澡再下來喝。”
他說著就率先上了樓,周海權看著他年輕而清瘦的背影,心裡對肖遙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這是什麼年代了,兩個都要結婚的人,還是兩個男人,竟然床都還沒上?!他覺得要麼就是肖遙在瞎扯,想要隱瞞自己迷亂的過去,要麼就是真話……是真話更可怕,都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沒發生關係,能是什麼原因?老二不想上?他那個弟弟向來葷素不忌,可不像是個能吃肉偏要聞腥味的人……那就是另一方不願意了?
這不是有心機,又是什麼!
恐怕肖遙同意和老二上床的代價,就是要結婚。
周海權想到宴席上他聽到的那些話,頭都大了。
周家三兄弟,老二一直處於被放養的狀態,後來周家雙親去世,他忙著管理家族產業,對於底下兩個弟弟也沒多少心思去管教,結果周海榮長成這個德行……高中一畢業就出櫃了,跟他說他喜歡男人。
周海權震驚的很,因為在此之前,其實周海榮交過好幾個女朋友,他對於周海榮這些事一直沒怎麼過問,對他唯一的提點就是要做好防護措施,彆搞大了人家女孩的肚子。結果這麼個風流少爺,突然有一天說他喜歡男人,將來也不會跟女人結婚。
他以為周海榮隻是年輕圖刺激,誰知道竟然把肖遙給領進家裡來了。今天更是瞞著他,私自帶著肖遙出席了這麼重要的場合。
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周家的二少爺出櫃了,還準備要結婚。
王姨看了看周海權緊皺的眉頭,問說:“怎麼,喝多了?”
周海權解開了衣領,在椅子上坐下,說:“給我盛碗湯吧。”
王姨就去給他盛了一碗山楂湯,上麵浮著幾片葛花,味道適中,微酸,微甜,咽下去又有些微微苦澀。他一隻手拿著勺子慢悠悠地攪拌著湯汁,另一手的食指輕輕敲打著桌子,王姨知道,周海權這是心情不好了。
周海權心情不好的時候手指頭喜歡敲桌子,這時候沒人敢打擾,就是她,也都儘量躲著點,因為周海權輕易不發火,一發火就不得了,勸不住。
一碗湯,一直喝到完全涼下來才算喝完,外頭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王姨出去看了一眼,是周海榮。
她急忙跑了過去,小聲說:“你大哥心情不好,你說話悠著點。”
周海榮撓了撓頭,小聲說:“知道為什麼麼?”
王姨搖頭:“出門的時候我看還好好的……”
周海榮摸了摸下巴,心一橫就進去了,叫了聲“大哥”,沒打算停留就要上樓,誰知道周海權立即就叫住了他:“站住。”
周海榮笑著回過頭來:“大哥,有事?”
周海權擦了擦嘴,勾勾手示意說:“你過來。”
周海榮隻好走過去,隔著桌子在對麵站定,見周海權在盯著他看,有點慫地低下頭來。
“今天在外頭人多,我就沒問你,現在家裡沒有外人,你跟我說說,你今天是什麼意思?”
周海榮說:“我不知道大哥你指的是什麼……”
“周海榮,你行了,是不是不想跟我談?”
周海榮抿了抿嘴,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隻好說:“我是成年人了,我喜歡誰,要帶誰參加宴會,跟誰結婚,是我自己的事,誰都不能替我做主!”
王姨緊張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周海榮突然有了勇氣,說:“王姨,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王姨大概沒想到周海榮會把自己拖下水,尷尬地笑了笑,說:“有什麼事,你們兄弟倆坐下慢慢說,都是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
周海榮卻大聲說:“我要跟肖遙結婚,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會結!”
周海權看了看臉色通紅的老二,本來要發怒,最後還是忍住了,說:“我也不是不準你結,主要是我覺得你現在腦子發熱,根本就不清醒,我們周家的,不管男的女的,我希望婚姻大事上都能慎重一點,彼此了解清楚了再結婚,爭取一輩子就結一次,不要今天結了,明天又離。這是為你好,也是為肖遙好。你們倆才認識幾個月,就要談婚論嫁?我怎麼聽說你連他碰都還沒碰,就結婚?”
周海榮臉色大窘,就連旁邊的王姨都吃了一驚,到現在都還沒碰?這還是周老二麼?!
周海權說:“先處幾年,真合適,你要結婚,我當大哥的肯定不會攔著。”
周海榮張了張嘴,怎麼也不好意思跟他大哥說,可是不結婚,肖遙不給他碰啊!
苦逼!
“我會證明給大哥看的。”周海榮說,“這輩子我非他不要。”
周海權點點頭,說:“行,我等著看。”
周海權一直在想,他弟弟到底看上了肖遙什麼。
作為豪門長子,接觸的也都是上層圈子,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他見到的人,不管男女,都是很優秀的。豪門尤其重視對子女的教育,其實像周海榮這樣不學無術的子弟並不多見。他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優秀的男人女人,肖遙在他眼裡,真的算不上多出眾,比他有才華的就不說了,比他長的好看的也比比皆是。他們這個圈子裡,向來不缺美色。
何況周海榮從年輕的時候對象就換了一個又一個,肖遙絕對不是裡頭最好看的,怎麼就收住了周海榮的心。
這個人,到底有什麼魅力?
翌日早晨,周海權站在二樓的陽台上,一邊抿著咖啡,一邊朝樓下看。
肖遙穿了件淺白細格的襯衣,圍著圍裙,正站在花圃裡幫王姨修剪花枝,從樓上往下看,最大的感受就是很白,比王姨還要白一些,且是那種青春洋溢的白嫩,像是會發光。
不知道王姨跟他說了什麼,肖遙忽然笑了起來,笑起來更好看,唇紅齒白的沉靜。
他正這麼看著,忽然看到肖遙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回頭朝陽台上看了一眼,周海權後退了一步,手裡的咖啡就潑了出來,燙的他立即鬆了手,咖啡杯就咣當一聲掉在地上了,濺了他一褲腿的咖啡漬。
他甩了甩手,又朝樓下看了一眼,結果看見肖遙似乎笑了起來,人也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家裡有司機,可以讓司機去接你。”周海權說。
“海榮說讓小塘接我來著,”肖遙笑了笑說,“是我在外頭玩,沒讓小塘來。”
可能是外頭下了雨,剛進車裡的時候,感覺車裡有一點冷,和外頭悶熱潮濕的感覺完全不同。周海權也不知道從哪兒拿了一條疊的方方正正的白毛巾遞給了他,肖遙接過來擦了一下頭上和臉上的雨水,毛巾有淡淡的香味,大概是這車裡唯一的香氣來源了。
最先看見肖遙的,其實是司機陳興。看見了之後,他就告訴了周海權,問:“要停車麼?”
周海權就看見肖遙站在路牌底下,白襯衫,淡藍牛仔褲,白球鞋,渾身青春洋溢,很像是個高中或者大學生。
實際上年齡確實也差不多,也不過二十來歲。
不過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彆管。”
陳興愣了一下,車子就從肖遙身邊開了過去。
因為肖遙,周海權最近有些心煩。
按理說,他應該是很看不上肖遙的,作為周家的當家人,理智也告訴他,不應該給肖遙任何好臉色,讓他們兩個知難而退,對他們周家才是最好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熟悉了的緣故,他對肖遙好像並沒有那麼強烈的厭惡感,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優點,可是好像也沒有多大的缺點。
他竟然因為肖遙說了一句“我靠”和“牛逼”,就把周海榮叫過去教育了一頓,連他自己都覺得吹毛求疵。大概就是出於這種略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理,他對陳興說:“倒回去吧。”
陳興也沒說話,老老實實地把車子倒了回去。周海權這人性格略有些深沉,心思不大愛說出來,陳興跟他跟的久了,掌握了一套和他相處的方式,就是不多問。
肖遙的長相清純又無辜,被雨淋濕之後整個人發出更強烈的信息。
自然是那種“我需要男人疼愛”的氣息,尤其胸前,白襯衫被雨淋濕了有點透,緊貼在胸膛上,可能是雨水冷,竟然激凸了。
他趕緊把眼睛給移過去,有些後悔讓肖遙上車了。
肖遙尤不自知,拿著毛巾擦臉擦頭發,然後又擦脖子,擦手,忙的不亦樂乎。
等到擦完了,正準備把毛巾還給周海權的時候,陳興忽然猛地踩了下刹車,然後方向盤急速往左邊一打,大概是刹車踩的不穩,轉彎的同時車子還往下滑了一下,肖遙直接被甩得身體一斜,直接撲倒在周海權懷裡。
原來是誰家的小狗從旁邊躥了出來,陳興暗籲了口氣,還好沒撞到旁邊的牆上。他趕緊回頭問道:“周總,你沒……”
話剛說到一半,他就趕緊轉回去了。
造孽啦,他看到什麼啦,他看到他們家周總懷裡摟著他弟媳婦啦!
肖遙身上有些潮濕,進車之後身體暖了,濕氣變得溫熱,朝著周海權撲麵而來。周海權一想到這是他弟弟的愛人,頓時渾身僵硬,好在肖遙反應也夠快,幾乎立馬從他身上坐了起來,說:“不好意思……”
周海權清了一下嗓子,問陳興:“怎麼回事?”
陳興說:“那個……有條狗突然躥出來了……”
那隻狗不光命大,還囂張,站在遠處的雨裡,尾巴高揚,汪汪汪地叫了幾聲。
肖遙絲毫沒有尷尬的感覺,反而趴在窗口看著那隻狗說:“是隻流浪狗吧?”
被雨淋濕的樣子倒有些可憐。
陳興重新發動了車子,都走遠了,肖遙還在往後看,那隻狗好像是隻小土狗,毛色跟他們家養的那條特彆像。
周海權卻久久不能動彈。
因為剛才肖遙撲過來的時候,他本能地伸手擋了一下,手掌不偏不倚,正好貼到了肖遙的胸口上,大概天冷,掌心……
他覺得自己手都麻了。
可是為什麼肖遙那表現卻像沒事人一樣呢,他都不覺得尷尬麼?還是說他習慣了?還是自己想多了?
周海權覺得不能怪自己想得多,如果換一個男人,這些他肯定都不會放到心裡去。可是肖遙不一樣,他和周海榮的關係,就讓他的身份變得敏感而不同,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男人,有了性上和人倫關係上的雙重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