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再等一等就看到啦
周海榮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見他大哥挺嚴肅, 就忙不迭地點頭:“我跟他說說, 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呢, 他唱什麼了?”
周海權說:“貂蟬思呂布, 還有水滸傳裡頭那個閻婆惜,想什麼張三。”
周海榮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見周海權蹙眉看他, 忙收斂了笑,說:“這個肖遙,在家裡也唱這些淫詞豔曲, 等我好好教育教育他!”
話雖然這麼說, 周海榮卻不以為然,他反而好這口,他以前和肖遙初相識的時候, 以為肖遙隻是麵子靦腆,內裡卻有一股騷勁,男人哪有不愛這種的, 誰知道如今倆人一個房簷底下住,他卻越來越覺得肖遙像個性冷淡。如今聽他大哥這麼一說, 再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這樣的肖遙, 很合他的口味。
也隻有他大哥這種無情無趣的木頭人, 才不好這口呢。
周海榮立馬去敲肖遙的門, 卻不見肖遙答應,打開門一看,床上收拾的乾乾淨淨,人早就不在了。
他下樓去問了王姨,王姨說:“哎呀,你們不知道,這些天他忙的很,今天一大早就爬起來了,說是他師父給他布置了個任務,他得去找他的大師兄去對對詞什麼的,飯都沒吃就走了。”
周海榮估摸著他大哥並不喜歡肖遙唱戲,便在吃飯的時候試探著問了一下他的意思:“要不,我讓他以後彆唱了?”
周海權說:“你的事,你自己看著辦。”
雖然他們這種人家,嫁進來的基本都會安安分分做個家庭主婦,但周海榮並沒有打算不讓肖遙唱戲,一則肖遙不是女人,他也沒有那種大男子主義,二則他還挺喜歡聽戲的。何況肖遙拜的可是沈星之門下,將來或許會揚名立萬,對他,對肖遙都有好處。
肖遙的大師兄蘇括,跟肖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肖遙還是半瓶子咣當,蘇括卻在梨園界已經是年青一代的翹楚,頗有沈星之當年的風采,人生的清瘦白潤,說話也和沈星之一樣,溫聲軟語的,很是親切。
梨園之內也有競爭,一出戲,主角隻有一個,人人都想做,因此不管是戲班子,還是師兄弟之間,明爭暗鬥都不會少。但蘇括顯然沒有把肖遙當成威脅,這個小師弟的功夫他早就領受過,天資有餘,奈何心不在梨園。做一行的,不是真心熱愛,混不出來的。
可是肖遙和他一起演出,壓不了他,卻也不能拖了他的後腿,所以蘇括很耐心地指導了他一上午:“這首小曲不算難,你隻要放開了唱,還是能唱好的。”
肖遙以前學過音樂,樂感很好,學唱很快,就是手眼身步法有些呆滯笨拙,尤其眼睛,缺少舞台人的“撩感”。
所謂撩感,其實就是一種互動感,舞台上一板一眼都有定式,唯有眼睛可以與台下觀眾交流,高級的撩感不著痕跡,表現出來就是自然流露的個人氣質,這一點對於相聲和民間小調的演員來說尤其重要,蘇括讓他回去看看知名相聲演員和說書先生的視頻:“咱們唱的這個小調,其實和他們是一樣的,和昆曲關係倒不大了。”
從蘇括家裡出來,他在外頭吃了午飯,就買了點吃的,去找陳哈哈。
陳哈哈是他給他那小土狗取的名字。
結果每天老遠就朝他跑過來的陳哈哈,這次居然不見了蹤影。
這可把肖遙擔心壞了,提著吃的找了老半天,最後在一個倒下來的垃圾桶旁邊找到了,陳哈哈好像是被垃圾桶砸傷了,半掩在垃圾堆裡,頭上還頂著一個臟兮兮的塑料袋。
肖遙趕緊找了個乾淨點的袋子把它包起來,然後用手機搜了搜附近的寵物診所。
好在有錢人的寵物比人金貴,連帶著富人區的寵物診所也多的很,他抱著小狗去了最近的一個,治療的時候聽診所的醫生說才知道,這附近有個流浪動物收容所:“你可以送到那邊去,那裡的負責人是我朋友,他們對流浪動物的照顧還是很好的。”
肖遙就把陳哈哈送到了那裡,並且和收容所的人說好了,不要給彆人抱走:“我以後會來接它走的,最多到七月份。”
肖遙跳江,是在七月某一天。
他走的時候陳哈哈一直望著他叫,汪汪汪的,倒是叫的肖遙心裡有點舍不得。不過那家收容所環境的確很好,還有些小學生過來獻愛心。
“我們會把它照顧的很好的,你放心。”收容所的工作人員對他說。富人區最愛培養小孩子的愛心,他們這個收容所從來不缺經費,對小動物的照料也從不馬虎!
肖遙從收容所出來,發現天又變了,太陽沒有了,天上浮著烏雲。
南城多雨。
他加快了腳步,走了沒多遠,就感覺起風了,不過天氣依然是溫熱的,雨一時半會應該也下不來。隻是風越來越大,路人都走的很匆忙,走到紫檀路的時候,他發現那條路上全都是紛紛揚揚的落花。
五月份了,花都已經開到了荼蘼,經不起這場大風吹。紅的,白的,黃的,五顏六色的落花滿天飛,叫他想起了他還是陳遇的時候,他們家住的那條街,到了春末的時候,也是落花滿街,有些會被吹到他的窗戶上。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條熟悉的街,恍惚精神跟著一起迷亂了,分不清他是陳遇,還是肖遙,站在哪個世界裡。
就在那時候,他突然看到前麵路口經過一個女人,那女人穿著暗紅色的上衣,微胖的身材,略有些花白的頭發,背影像極了他的母親。
那一瞬間一種極強烈的情緒襲擊了他,他呆呆地,看著那背影漸漸遠去,幾乎一下子眼淚盈眶,心臟跳動的厲害,他迎著風追上去,想喊又不敢,隻飛快地追,跑到路口的時候,一輛車猛地刹車,差點撞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用手擋了一下,車裡的周海權,就看到風吹的肖遙頭發和襯衫飛舞,眼裡噙著淚,驚惶地看他,背後是紫檀路一街的落花。
箱子已經被拆開了,王姨一邊跟他解釋道歉一邊笑:“沒想到是你的東西,就給拆開了,實在是對不起,以後我們一定注意。”
肖遙看見王姨那個忍俊不禁的模樣,臉都紅透了。好在王姨沒多說什麼,道完歉就出去了,肖遙將臀膜拿出來,臊了好一會,心想算了算了,臉不要了,反正以後他是要離開這裡的,到時候誰認識誰啊!
一想到將來這裡的每一個人可能都和他不再有任何牽扯瓜葛,他的羞恥心就會降低很多。
當天晚上他就把臀膜用上了,不用說又“剛巧不巧”被周海榮看見了,身體裡那把火騰騰地往上躥,求著他要親熱,他很嚴肅地說:“不結婚,不行。”
這一次可能是精蟲上腦,周海榮竟然有些生氣了,欲求不滿的男人情緒都好不到哪裡去,他說:“你這樣憋著我,小心我在外頭偷吃!”
肖遙說:“那你去吃。”
周海榮最後很生氣地走了。
不過男人在沒有得到之前,生氣永遠都是暫時的,何況是因為吃不到生的氣,等過了那個勁之後就開始後悔了,周海榮又回來求他。肖遙不說話,也不理他,周海榮就跟著他說好話,晚飯的時候當著周海權的麵收斂了一些,可是周海權還是看到了自己弟弟那個低眉順眼的奴才樣。
當大哥的跟當父母的一樣,最受不了自己的家人為了個外人變得不像自己,連男人的尊嚴都不要了?
他就想到臀膜來,周海權不得不承認,這個肖遙手段很高超,看他垂著頭,水秀沉靜的模樣,簡直清純到隻想讓人疼,不舍得褻瀆他一點,誰能想到他背地裡卻是那麼火熱風騷。
“彆生氣了。”周海榮小聲說。
“沒生氣。”肖遙同樣低聲說。
周海榮很消沉,蔫蔫的。他今天上班其實已經很累了,分公司的幾個領導全都是老油條,他空有這個名分,在公司裡頭說話根本沒他大哥有用。
最主要的是他實在不喜歡上班,覺得好沒意思。人生苦短,就該用來享受,用來愛,家裡放著個美男子,他卻沒空守著,想一想就覺得特彆累。
他就跟周海權說,他不想上班了。
周海權當然不同意,他現在一想到飯桌上周海榮那奴才樣心裡就不爽快:“不上班,靠家裡養?不想結婚了?結了婚也靠家裡養?”
周海榮說:“我不用靠你養啊,爸媽留下的財產不是還有我五分之一麼,我……”
話沒說話,周海權就氣的拍桌子:“你要分家?!”
這一下他是真生氣了,說:“行啊,你明天就去找張叔叔,讓他看看怎麼分,哪些是你的,我都給你,你帶著肖遙趕緊滾蛋!”
張叔叔是他們家的律師,周家的法律文件一向都由他來打理。
周海榮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說錯了話,忙不迭地說:“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很苦悶。
王姨在門外聽見他們兄弟倆在吵架,端著東西都沒敢進去,等周海榮從房裡出來之後,她就小聲對他說:“你怎麼想要分家了?”
周海榮說:“沒有,就是……”
他們這些豪門都特彆傳統,很少有分家的,要是哪一家分了家,肯定鬨的滿城風雨,成為全城茶餘飯後的焦點。前年南城陳家就因為分家鬨的不可開交,幾房親兄弟甚至打起了官司,這在上流社會的他們看來,極不體麵。越是有錢的人,越是忌諱因為錢打官司,可是豪門大戶,利益盤根錯節,稍微一點分家的小分歧可能就涉及千萬上億的金錢,巨額財產麵前,誰又能真正灑脫得起來?所以豪門分家,非常麻煩,一般的大戶人家也很少會分。
周海榮很鬱悶,在家裡待不下去,就出去找朋友喝酒去了。走之前還專門跟肖遙說了一聲,肖遙“嗯”了一聲,說:“去吧,路上小心。”
周海榮就更鬱悶了,很生氣地走了。肖遙站在樓梯口,看著他下樓,連背影都帶著年輕男子的意氣用事。他知道,大概快要開始了。
《豪門男媳》裡,兩個人的感情是一點一點破裂的,很多因素,既有兩個人性格和觀念上的不協調,也有周海權的阻撓,還有外在的誘惑因素,除此之外,還有周海榮本身的風流本性。
肖遙雖然是他頭一個愛的如火如荼的人,但作為炮灰受,男主的所有感情上的第一次當然不可能都給他,有些最寶貴的感情還是要留給正牌受的。而周海榮對他和正牌受的最大的區彆,就是他對正牌受是完全的嚴於律己,眼裡再沒有彆人,但是在愛他的時候,卻依然時不時地沾花惹草。
沒錯,如今周海榮的愛情觀還不夠貞潔,他認為自己最愛肖遙,並且想和他結婚,但並不覺得他要和彆人完全劃清界限,雖然他並沒有出軌過,但他覺得其實偶爾偷吃一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年頭,有錢人有幾個還能始終專一啊,何況他這種風流慣了的性格。
就是因為自己本身沒有堅定的忠貞信念,才會在一次聚會上喝醉了酒,陰差陽錯地和正牌受發生了一夜情。
肖遙感覺自己並不能完全抽身事外,他還是為這種喪鐘悲鳴的感覺感到有些失落,任何感情,不管天生一對還是注定不合適,最後看它一步一步消亡的時候,都讓人感慨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