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雖然是小城市, 但因為是旅遊旺季,夜晚也很熱鬨, 尤其是夜景打造的非常好,到處都是景觀燈。蘇括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頭的夜景,一路上昏昏沉沉,等到了酒店,下車以後沈星之趕緊過來扶他, 說:“你今天真是喝太多了。”
高興歸高興,又不是私底下好友親朋聚會,這麼多人, 還喝這麼多, 有些不體麵了。
蘇括笑了一下,步履略有些踉蹌, 問說:“師父覺得我今天自製力太差了麼?”
沈星之說:“其實你的一些心思, 師父也都明白。你就是心太細了, 你師弟能成名, 我自然高興。我一直想培養出一個比我還優秀的徒弟, 這些心思我也從來沒有瞞過你, 你師弟走了運,資質也不錯,我偏疼他一些, 但也不會忘了你。你也是我的徒弟, 師父難道還會不管你?”
他說著就拍了一下蘇括的胳膊, 扶著他進了酒店大廳,因著大廳裡有人,聲音便小了一些,說:“我能捧的也有限,最多也就把你師弟推到你這個位置,到時候你們旗鼓相當,誰能再往上上,全憑借你們自己的本事。”
蘇括抿了抿嘴唇,到了電梯口停下,早有服務生替他們按了電梯,沈星之扶著他進去,等電梯門合上,蘇括扭頭看了他師父一眼,說:“那肯定是師弟上去,我跟他,比不上。”
沈星之聞言也扭頭看了他一眼,說:“就這麼沒誌氣?”
“以前是有的,”蘇括微微垂下頭來,嘴角咧開一些,又抿緊了,說,“後來老被師父罵,就沒了。”
沈星之微微愣了一下,蘇括跟了他這麼多年,一向他說什麼聽什麼,懂事溫順,鮮少會說這樣的話。他便略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怪我對你太嚴格啦?”
“也不是,”蘇括說,“就是看您對師弟那麼好,心裡羨慕。”
“可能真是年紀大了,”沈星之說,“以前帶你的時候,心性還比較要強,見你也比較抗壓,所以對你要求嚴格一些。你師弟半路出道,我覺得他對唱戲的心不定,自己老了,心也軟了,所以不敢對他太嚴厲。”
師徒兩個沉默了一會,沈星之好像突然醒悟到了什麼一樣,又扭頭看了蘇括一眼,見蘇括靠著電梯,眼睛耷拉著,神情格外哀傷。
蘇括他們住的樓層低一些,沈星之住在樓上,但他和蘇括一起出來了,說:“進你房間坐坐。”
蘇括拿房卡開了門,沈星之進去打量了一下,見蘇括要去拿水,便說:“不用了,你自己走路都還不穩當呢。”
他說著自己去拿了一瓶水,沈星之平時都喝依雲,蘇括跟他學了這個習慣,房間裡的擺了很多依雲的礦泉水,他便拿了一瓶,另一瓶給了蘇括,蘇括接了,卻沒喝,隻坐在了床上。
沈星之擰開喝了兩口,拉了椅子坐下,說:“蘇括啊,你心裡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埋怨?”
“沒有。”
沈星之就笑了,說:“我這輩子,統共也就收了兩個徒弟。如今對肖遙多照顧,隻是想著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快退下來了,想趁自己還有些影響力的時候,趕緊把他推上去。他這次也算是運氣好,一步登天了,以後他出息了,你們師兄弟兩個還要互相幫襯著才好。你是大師兄,更要拿出個表率來。”
“嗯,”蘇括點點頭,說,“我都已經儘力做表率了。”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沈星之說,“是我這個師父沒做好,替你考慮的比較少。但是不管怎麼說,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咱們師徒情分是不用說的,我一輩子無兒無女,拿你當半個兒子看了,說起來也是奇怪,可能肖遙年紀小的緣故,我對他疼愛的起來,對著你,我卻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和氣……”他說著便笑了笑,“對你嚴厲慣了,都沒辦法像對肖遙一樣對你了。但是蘇括啊,你心裡得清楚,師父是看重你的,能教的也都教你了,沒有藏著掖著半分。師父也盼著你能更好,就是咱們都是多年師徒,你心裡有什麼都要說給我知道,不要自己忍著,你啊,性子就是有什麼都藏著不說,忍著自己難受,彆人也看不透你。”
蘇括攥著手裡的礦泉水,語氣帶了點酒醉,說:“師父又責怪我。”
沈星之愣了一下,就笑著說:“不是責怪你,是希望你心裡有什麼話,都能跟師父說。”
“那師父對我,能有什麼說什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