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卞城王出門時經過淩冬至的房間，腳步頓了頓。
他隔著門板，輕而易舉地獲知了淩冬至的狀態，但他還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推開房門。
小朋友側躺在床中央，手腳抱著被子，慢慢長開的臉朝外邊，隻見眉宇間已經有了一絲英氣。
菱形的淡色嘴唇像個小老頭，抿成一條直線。
“……”作為讓淩冬至連做夢都不開心的罪魁禍首，身材修長的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把玩了一下。
話說當初，他決定把淩冬至帶回來養的時候，立刻遭到了身邊幾乎所有同僚的勸告。
就……養個人類有什麼意思之類的，想要養寵物，隨便去不周山逮一隻奇珍異獸，那也比一個弱不禁風的人類有趣。
說的好像不周山是動物園似的。
還有，人類隻有短短幾十年壽命，可愛的狀態也隻有十幾二十年，等他長大了變老了，你就不喜歡了。
但是現在喜歡，誰管呢。
不過也有值得聽取的勸告，來自跟他關係不錯的老二楚江王，對方說：老六，這熱鬨的幾十年，襯托得餘生更冷清，你會後悔的。
可以再找。
這世上什麼都不多，人最多，他說。
可是都不是他。
你會對比，你會不滿足，繼而發現這世間無論什麼，也填補不了那份空虛。
卞城王現在想想，老二莫不是經曆過什麼？怎麼說起來頭頭是道的？
等他改天找時間問問，哦不，是請教。
手機在床頭櫃發出嗡嗡震動的聲音，吵醒了睡夢中的淩冬至。
他伸出手找到手機，拿到眼前一看，是老媽的電話。
“冬至？你上哪去了？”今天一大早，淩太太發現兒子竟然不在家。
之前打了兩個電話也沒人接，她挺著急。
淩冬至聽見媽媽的聲音，瞬間清醒了，立刻坐起來：“啊……我在H市旅行。”
淩太太詫異：“這麼快就跑到H市去了？”
淩冬至抓抓臉：“嗯，是啊，連夜來的，現在……剛醒。”
咕地一聲，從淩冬至的肚子發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淩太太好笑：“餓了就趕緊起來吃飯，還有，以後去哪裡記得提前告訴我，不然我會擔心的。”
淩冬至：“好的，對不起媽媽。”
真實的情況，他肯定不能說出來讓父母擔心，於是隻好撒謊了。
而且，他的確在H市，沒錯吧？
淩冬至和老媽說了幾句，掛了電話，這時，他感覺肚子越來越餓，胃部趨於痙攣的狀態。
餓。
非常餓。
他想出去找點東西吃，又害怕遇到那個變態男。
當然，現在是白天，總體來說沒有昨晚那麼害怕。
淩冬至悄悄打開門縫看了眼，整套房子靜悄悄的，似乎沒人。
他鬆了口氣，忽然又支楞起頭發，就，門怎麼不是反鎖的？
可惡，還說自己沒有那個意思……
淩冬至信才有鬼，根據調查，無論男人的年紀多大，永遠喜歡十八歲的小年輕，所以，他的貞操還是有危險的。
真操蛋。
但是現在肚子餓了，先解決肚子餓的問題。
找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麵有牛奶麵包和鮮果，日期倒是新鮮。
廚房裡還有微波爐麵包機等廚具，看樣子也是新購置的，有些甚至連包裝都沒有拆。
問題是，淩冬至是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從小到大沒乾過活，十指不沾陽春水。
他怎麼知道這些東西怎麼用……
想了想，淩冬至拿了顆蘋果，先墊墊肚子，剛吃了一口，一股香香的味道，從窗外飄進來。
好像是鄰居，在做飯。
是了，淩冬至怎麼沒想到，周圍應該是有正常人的，這讓他太感動了。
淩冬至見了一晚上的鬼，現在隻想接觸一下活人。
兩分鐘後，淩冬至站在1802的門前，敲了敲門。
他無聊地猜測，開門的會是誰呢？一位H市口音的老奶奶，還是阿姨？亦或者是大叔？
淩冬至猜錯了，他看到開門的是一位年輕高挑的大帥哥，身穿淺色係的居家服，氣質很溫柔。
“啊？”溫柔暖男一臉的詫異，似乎沒想到一大早會有陌生人敲門：“你是？”
對方微微彎腰，語氣友好。
淩冬至：“這位大哥你好，我是隔壁的住戶。”
楚江王垂下眼瞼，望著手背在身後的淩冬至，黑色的碎發，白淨俊秀的臉龐，隻有他下巴高，很正氣坦蕩，平心而論，模樣比不周山的奇珍異獸可愛多了。
“哦，你好。”楚江王麵露微笑，瞥了一眼隔壁的1801：“是01戶的嘛？”
淩冬至想點頭，但立刻想到，要是卞城王和鄰居關係不好呢？卞城王這麼詭異，說不定是鄰居口中的奇葩鄰居呢？
為了保險起見，淩冬至猶豫地望向另一戶，1801的對門，1803戶：“不，我是03戶的。”
楚江王一愣，然後以拳抵唇，笑了起來：“這樣啊……”
淩冬至不知道他為什麼笑，總之作為一個不經常說謊的人，他尷尬地摸摸耳朵：“嗯。”
“來得正好。”楚江王側身，把淩冬至讓進去：“我做了一些早餐還沒吃完，你要進來吃嗎？”
淩冬至吃驚：“哎？”雖然是抱著蹭飯的心理過來的，但沒想到這麼順利：“謝謝，但會不會太打擾你？”
小朋友還挺有禮貌的。
“怎麼會呢，我獨居。”楚江王微笑，顯得眼下的臥蠶很好看。
鬼神不需要攝入人類的食物，烹飪隻是他的個人愛好。
淩冬至這不是餓了嗎？
既然彆人說不介意，於是他說了句謝謝，就踏進來。
他不知道的是，這位溫柔帥氣的大哥早就知道他不是03戶的住戶，今天這頓早餐也是專門為他做的，就算他不過來，對方也會親自送過去。
這是一套裝修得很有現代居家風格的房子，比起隔壁博物館一般的複古裝潢，顯然這邊更適合活人居住。
好心的鄰居拿出香噴噴的早餐招待淩冬至，還給他倒了喝的。
“謝了。”淩冬至揚起燦爛的微笑，向人家自我介紹：“我叫淩冬至，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他用這種方式交朋友無往不利。
“……”楚江王坐在小朋友對麵，托著腮感歎：“這個問題真是久違了。”
“哦？”淩冬至往嘴裡塞了一口吃的，疑惑道：“怎麼說？”
“沒什麼。”楚江王似乎有點生疏：“我叫厲溫，厲害的厲，溫柔的溫。”
淩冬至呢喃：“厲溫？”
楚江王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惡趣味，故意湊近淩冬至點：“對啊。”
這個時候暴露身份，會嚇到小朋友吧？
淩冬至眨眨眼，真心誇讚道：“就是怎麼說呢，既厲害又溫柔，感覺這個名字跟你的氣質如出一轍。”
簡直人如其名。
“……”
楚江王聽說現在的年輕人，隻知道地府有閻羅王，並且以為地府是閻羅王說了算，現在看來是真的。
但凡淩冬至對他們老六上點兒心，查一查地府的相關資料，也不會對厲溫這個名字一無所知。
楚江王甚至懷疑，這小家夥不會是連老六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吧？
“你……”正當他想問，你知不知道畢元賓是誰。
一陣敲門聲響起。
“厲溫，開門。”門外那人的聲音如金石之聲，強硬中透著點焦急。
淩冬至的聽力沒有楚江王好。
他渾然不覺地坐在餐桌邊吃早餐：“厲哥，你做飯的手藝真好，謝謝你了。”
少年聲線清越動聽，傳入卞城王的耳朵裡，他敲門的動作一頓，挑眉。
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