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侯昨天才挨了打,今天就能進宮?
還求見自己?
堵在宮門口給誰看呢?
蘇果哼哼了兩聲,拿了衣裳轉身準備去把身上已經皺巴巴的嫁衣給換掉。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身代表著恥辱的嫁衣。
更不喜歡見什麼南陽侯。
“我不見他!”她在換衣裳之前格外囂張地說道。
百善孝為先。
就算是做父親的做錯了事,可是做兒女的也應該原諒啊。
親爹都親自找上門來,卻還是堅持不肯原諒,見一麵都不肯,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如果被旁人聽見這話,恐怕就會非議蘇果不孝不堪。
可是曾經經曆過了自家陛下險些氣死親爹的舉動,宮中的內侍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或許,就是因為對生父不肯原諒,所以這位蘇家二姑娘才得到了自家陛下的青睞吧。
看見蘇果已經得意洋洋地去換衣裳去了,一副有了皇帝當靠山,頓時抖起來驕傲得不可一世,親爹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內侍覺得沒毛病……他板著臉去了宮門口,就見南陽侯正來來回回地踱步,臉色帶著幾分憂慮地對宮中翹首以盼。
看到內侍出來,他的眼睛一亮,急忙上前問道,“大人,我家阿果?”
南陽侯昨天經曆了不可言說之痛,挨了重責,今天能爬起來見蘇果已經是強弩之末,臉色都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
他虛弱得雙股顫顫,還期待地看著板著臉的內侍,連聲問道,“我是不是能帶她回府了?這不懂事的丫頭!叫陛下煩心,還驚擾宮中,都是我教女無方。”
他昨天被薛簡重責,還得罪了靖王,嫡女蘇琴如今又有了私奔的名聲,證據確鑿被陛下親口玉碟除名,整個蘇家的名聲都爛透了。如今唯一能挽回的辦法,隻有好好地向宮中懺悔,並且把蘇果給接回來,將錯就錯重新嫁到靖王府去。
蘇琴和英王……如今英王雖然被奪了王爵,成了光頭的皇族,可到底還有強勢的母族。
風流故事也算不得大事。
隻要靖王能原諒這件事,放蘇琴和英王在一處,或許蘇琴就能重新記在英王府中,那蘇琴還能和英王恩恩愛愛。
至於吃了虧的靖王……這不是還有蘇果麼。
蘇果都已經從花轎上下來,進了靖王府的門,哪怕沒有拜堂,可隻要把蘇果送給靖王,好歹也能保住靖王的名聲。
南陽侯對庶女的死活並不怎麼在乎。
哪怕靖王回頭把庶女給打死出氣,他也不會在意。
可至少也得把這場笑話也平安度過。
如今蘇果住在宮裡算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更叫靖王臉上無光麼麼。
一個弟弟搶走了自己的王妃,另一個皇兄搶走了自己即將拜堂的女人。
靖王還不跟南陽侯府不死不休啊!
他也再沒有是三個女兒嫁給靖王去了。
不然何至於非要把蘇果這逆女帶回家。
南陽侯滿頭是汗,也不知是疼的還是急的,臉上蒼白一片,內侍卻聽了這話猛地沉下了臉,陰陽怪氣地說道,“侯爺說的這是什麼話!進了後宮就是陛下的人,誰敢做陛下身邊人的主?還由得侯爺一句話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不成?二姑娘要不要回府,得有陛下的話。侯爺一句話就想見我們二姑娘,還想把人領走,這麼沒有規矩的事,侯爺怎麼想的出來。”
他同樣盛氣淩人,一副有皇帝當靠山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南陽侯好歹也是勳貴,也是一個侯爺!被一個低賤的內侍在宮門口這麼教訓,頓時氣得渾身發抖。
他渾身虛弱疼痛,虛弱得都要跌倒了,可是卻努力咬著牙強笑說道,“大人說得是。隻是阿果從小在府中頑劣不堪,我擔心她不懂規矩,衝撞了陛下,那就是大罪過了。”他沒有想到蘇果這個壞了一切的死丫頭竟然能被陛下接到了宮裡去……這件事在早上已經在京都傳遍了,那些話可不怎麼好聽。
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口口聲聲都是蘇家姑娘仗著美色迷住了陛下的心,竟然直入宮門,進了宮了。
進了宮的女人會和皇帝如何,這在宮裡都過了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也不知道……
南陽侯覺得心口疼。
都說陛下不近女色,可好歹也是個男人。
一個男人帶著一個美貌的少女回了家,會做什麼,傻子都知道。
如果蘇果真的承寵,做了皇帝的女人,南陽侯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雖然說庶女也是蘇家的人,有了榮耀會叫蘇家也受益,可是這個庶女如果是恨毒了娘家,也恨毒了娘家的嫡姐嫡兄,那就是要命的事了。
南陽侯平日裡雖然不在意庶女,可多少也聽下人說起過自己的這個庶女,是個上不得台麵,輕浮蠢笨的丫頭。哪怕他清楚地知道這些傳到自己耳邊的評價是有水分的,可是蘇果不被蘇家待見,被下人輕視是做不得假的。
她和蘇家並不親近,甚至還吃過苦,受過委屈,對蘇家沒有更多的親近。
這樣的一個庶女一朝得誌會乾出什麼,南陽侯想想自己後院的那些得誌猖狂的小妾就知道了。
蘇果做一個不得寵的靖王妃,好歹南陽侯府還壓得住她。
可當真做了陛下的女人,那在陛下的耳邊吹吹枕頭風,恐怕就是蘇家大難臨頭了。
一想到這裡,南陽侯更加緊張,迫切地想要把蘇果帶回南陽侯府。
如今見內侍不答應,還教訓自己,他急壞了,又覺得渾身疼痛,搖搖欲墜。
看他這麼焦慮可憐,想想他家裡那個不省心的嫡女蘇琴,內侍撇了撇嘴角,抬了抬下顎,對他滿不在乎地說道,“二姑娘做事勤勉,秀外慧中,陛下很是看重信任,已經封了二姑娘做一品女官,信重有加。侯爺如果隻是要二姑娘出宮,那去跟陛下說去吧。”
蘇家二姑娘明明困得爬不起來,竟然還能記得給陛下換衣裳,這的確是很勤勉的。
可是聽到南陽侯的耳朵裡,怎麼這麼叫人焦慮呢。
勤勉。
陛下很是看重。
一晚上的功夫,到底怎麼看得出蘇果勤勉啊!
哪怕給了一個女官的官職,聽起來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可也叫人擔心。
“可是她到底也是靖王妃……”
南陽侯急了。
“什麼靖王妃,哪裡冒出來的靖王妃。當初的靖王妃不是蘇家大姑娘麼?昨夜玉碟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侯爺難道還想指鹿為馬不成?”自家陛下上朝前還記得叮囑內侍給找衣服的姑娘,說什麼靖王妃呢?
南陽侯是不是還在做夢呢?
宮裡的內侍彆的不行,幫自家陛下搶美人可太精通了!
他冷哼了一聲,拒絕再和連連拉著自己的手的南陽侯說話,把南陽侯塞進手裡的心意荷包丟在地上冷冷地說道,“侯爺不必在宮門鬨得如此難堪。還當名聲好聽了不成!”拿個庶女替嫁給靖王,這是正常人乾得出來的麼?
靖王也很有趣。
被蘇家一頂綠帽子扣在頭上,竟然沒有勃然大怒,還捏著鼻子要娶人家不情不願的庶女。
這還真是強搶民女。
因為覺得南陽侯這人很討厭,等薛簡從前朝回來,內侍就告了一狀。
薛簡笑了笑。
彆家勳貴哭著喊著把自家女兒塞到宮裡。
南陽侯明明女兒進了宮,卻火急火燎地想要把女兒給帶回去。
可見蘇果和南陽侯父女之間的感情是真的不怎麼樣。
“她人呢?”薛簡一邊換了常服,見宮殿裡四下無人,好奇地問道。
內侍才想說話,就見一個美貌的小姑娘趴在宮殿門口探頭探腦。
她已經褪去了嬌豔的妝容,素麵朝天露出一張水靈靈的小臉,穿著的是一件宮中不知從哪個庫房裡翻出來的薄綠色的宮裝,活潑喜人。她的頭發挽起了簡單卻精巧的發髻,頭上星星點點點綴著幾樣精致的首飾,也不寒酸,卻也不奢華。
看見了薛簡在,她眼睛彎起來,提著裙子從宮殿門口跑出來,走過來給薛簡請安,又仰頭對比自己高大許多的薛簡說道,”陛下有沒有餓了?早朝……”
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們勾心鬥角,那是多麼消耗體力的事呀,蘇果就對薛簡說道,“禦膳房做了好多好吃的菜,陛下快來吃。”她規矩起來,也沒有再對薛簡動手動腳了,薛簡聽著她輕快地跟自己報菜名,笑著說問道,“你吃過沒有?”
“陛下還沒有吃午飯,我怎麼會吃。”蘇果搖頭,對薛簡認真地說道,“要等等陛下呀。”
薛簡愣了愣。
不知怎麼,也不知是她的哪一句話,叫他的心裡一軟,又覺得莫名的柔和。
“為何要等朕?你不餓?”
蘇果還真不餓。
雖然還沒吃午飯,可是早飯的時候,毛團一口氣啃掉了三隻大雞腿,震驚後宮!
剛剛把天都給捅破了還有這樣的胃口,心這麼大的姑娘也是少見。
“我早上吃過了。陛下早上吃過了麼?”薛簡高大,肩膀寬闊,一看就知道打小做皇子的營養不錯,跟蘇果這個小可憐庶女完全不一樣。蘇果心裡羨慕了一下,又對薛簡說道,“吃了飯還得溜達溜達消消食。這樣才好。”
她沒話找話,一看就知道想問什麼,薛簡哼笑了一聲,看著這看似狡黠,其實一眼就看穿到底,跟在自己的身後哼哼唧唧的小姑娘,走到了宮中偏殿坐下,看著她討好地幫忙端菜,叫她站在自己的身邊緩緩地問道,“你想問今日有沒有人為薛寧說情?”
“薛寧是誰?”侯府庶女,沒見識,完全不知道這是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