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近南愣住,保康也愣住。
陳近南是因為師祖的話一時之間陷入迷障。
保康則是:阿鬥被他父親摔了一次,鄭經卻是和他弟弟的乳母往來還生了兒子……這很不一樣。
當然,保康也聽懂了師祖的話——忠君,忠於信仰,忠於大勢所趨,忠於個人恩情……一個,幾千年來都不能論出是非對錯的話題。
雖然他還是不認同陳英雄的選擇,可他看一眼師祖,看一眼陳英雄。師祖表情鼓勵;陳英雄雖然還是愣愣的,可明顯是因為師祖的安慰情緒緩和很多。
保康立即重重點小腦袋,胖臉鄭重,聲音和眼神都是肯定:“陳英雄,書生在蠻荒小島上興教化、傳授技藝,福澤當地人,福澤無數後人。曆史記住他的功德,百姓永遠記得他的功德。”
“陳英雄,我們也在五台縣這般興教化好不好?現在五台縣的學院太少,小娃娃們想要進學困難,束脩很高,但五台縣的父母都希望他們的孩子可以進學。”
陳英雄:“……”
“陳英雄,我們也規定小娃娃四歲開蒙,六歲之前必須進學開蒙。學習耕種做生意禮儀道理。小學後是中學,中學後是大學,大學後是博學鴻儒大家……”
“阿彌陀佛。將來五台縣的人,每一個都會識字看賬本,快樂大師去和周縣令說,正好陳英雄在五台縣,還請指點周縣令一二。”
陳英雄:“……”
恍恍惚惚。
陳英雄麵對快樂大師肉嘟嘟的白嫩胖臉,亮晶晶的大眼睛裡閃動的期待和夢想,麵對快樂大師的師祖的寵溺縱容,問了一個最不重要的問題。
“快樂大師,我在小琉球上規定,六歲以上兒童必須進學開蒙……”
快樂大師笑得歡快:“陳英雄勿憂。快樂大師就是三歲開蒙。師祖說,快樂大師五歲就要正式進學。”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既然要讀書,那就都一起讀書。陳近南讀懂了快樂大師的心意——也覺得快樂大師說得,很有道理——快樂大師就是三歲開蒙。
他神思不屬地跟著兩位大師來到縣衙,一路上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現在搶到胖娃娃成功離開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止他這麼想,衙門裡的周縣令看到他們一起出現,也是嚇壞了。
他本是紹興師爺出身,還在三藩戰事中立下大功,但秉性裡多了一份恃才傲物的孤介,和同僚們相處得並不好。
這次皇上回去,他琢磨著與其回老家耕地不若就討個巧差事,留在五台山看護小阿哥。
就見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小阿哥,轉頭對這個膽敢進來衙門的反清分子頭頭冷聲問道:“陳總舵主來投案嗎?”
陳近南麵對周培公那就不是剛剛的狀態了,和氣的麵容依舊,卻是雙目如電,不怒而威的氣勢散發出來,登時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陳某應快樂大師邀請而來,周縣令有意見嗎?”
周縣令:“……”
保康一拍周縣令的肩膀:“周縣令,快樂大師和師祖都認為,五台縣的童學和學院都太少了。小孩子進學開蒙還要考核,要交很多束脩,這很不合理……”
他這裡將自己剛剛的話重新整理一番呱呱呱一通,衙門裡的師爺們衙役們都愣了。
陳近南笑得一派風光霽月,周縣令愣愣地抬頭看向師祖。
師祖打個佛禮:“阿彌陀佛,佛家說,人人都可成佛;儒家說,有教無類。”
保康立馬跟上:“師祖說得對。”
周縣令:“……”
“我真給皇上寫折子?”
周縣令問出來後還愣愣的。
陳近南眉心一皺,師祖不做聲,保康則是毫不猶豫地大聲回答:“寫!”
“快樂大師要五台縣的小娃娃都可以進學,一起‘快樂’!”
周縣令想說這需要很多書本很多夫子很多銀子……麵對一片赤誠的小阿哥,說不出來。
“行。周縣令晚上就給皇上寫折子。”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陳近南不愧是當世大英雄。
他心懷天下萬萬民,又自覺答應了快樂大師,忙進忙出地對周縣令傾囊相授,一點一滴地指點他如何招攬富戶和夫子們出錢出力,如何鼓勵獎勵百姓養育女嬰……
保康自覺他這也是做了一件大事,樂得忘乎所以地和師祖呱呱。那個見過一麵的蒙古喇嘛臨走之時邀請他去拉薩和準格爾布拉布拉,那個三藩殘餘首領的女子臨走之時送給他一個令牌布拉布拉。
師祖微笑著聽著,隻囑咐他,不要告訴其他人。
“師祖放心,保康隻告訴師祖。”
保康趴在師祖的耳朵邊用隻有師祖可以聽到的音量:“師祖,保康還答應他們幾件事情,答應他們不告訴任何人,保康剛剛也沒告訴師祖。”
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