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樁一件,烏~爾袞感覺自己好似土包子進城,看啥都稀奇,看啥都特不理解。
特彆是,那個“突突突”的,會自己動起來的,那個“拖拉機”,嗷嗷!
凡是男兒,就沒有不喜歡車車的!
烏~爾袞顧不得去思考草原上的馬匹騎兵該怎麼辦,硬是仗著力氣大,一馬當先擠到瑞親王的副駕駛位置,看著瑞親王發動“拖拉機”,轉動“方向盤”,車子動起來,走起路,開起來,駛出十丈遠的地方……烏~爾袞比瑞親王還激動。
瑞親王·快樂大師·小保康:“等開始生產後,給烏~爾袞一輛。”
烏~爾袞感覺那恍若天音,一把拉住“世界上最親切最可愛”的瑞親王的手,不敢相信地問:“真的?”
“真的。不過要先修路。”
“修路、修路。從京城到巴林,修路。”
烏~爾袞之前還因為皇上安排的大移民的事兒,和他祖母鬨矛盾,他認為這是皇上在混淆巴林血統,擔心巴林人從此失去“巴林”。
可是此刻,麵對這個“拖拉機”,烏~爾袞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一切都為了有一天,他可以開著“拖拉機”迎娶二公主去巴林!
…………
二公主臉蛋兒紅紅。
啟程的日期定下來,太子趕在他們啟程之前的前一天傍晚時分,鼓起勇氣找到保康。
這次是焉巴巴、可憐巴巴的。
保康眨巴眼睛。
保康麵對太子這般模樣,友好和氣地打一個佛禮。
“阿彌陀佛。太子哥哥且坐下,聽保康細細講。”
太子因為一聲“太子哥哥”,笑著乖乖坐下。
保康坐在太子的對麵,聽著窗戶外麵晚梅花開的聲音,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康熙十二年,吳三桂起兵反清,打出‘複明’的口號。朝廷處死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積極迎戰。緊接著皇上就宣布冊封嫡出的二阿哥為皇太子。
打破滿洲傳統。但這對天下漢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鼓舞,代表著皇上尊崇漢家政統,遵從儒家文化製度……隻是誰都沒想到,三藩戰事會打的這麼久。戰事進行中,太子出閣一事一再被提到議事日程。
當時,以沈荃為代表的漢家文臣連疏以上,急切之情難以言說,皇上回應說“知道了”。
皇上外示優遊,一再對漢家文人施恩,開鴻學博儒科等等。康熙十六年專設南書房,文臣隨侍左右讀書講學,天下人大讚皇上勤學書寫,國之盛事。朝廷標榜漢化、滿漢一家的各種活動進入**。
三藩之亂打到第五年,朝廷基本度過最大的危機,皇上還是“知道了”。康熙十七年,保康出生的那一年,中原戰局又生變故,雙方勝負未卜,皇上心焦如焚,可皇上連“知道了”也不回應了。
宴飲漢官、詩歌唱康,都隻是表麵文章,朝廷在漢化改製方麵並無實質性的變化,皇上一直親自教導太子。漢家文臣鬨起來,陳廷敬甚至說:確保清廷萬年的至計,唯在太子出閣。太子出閣是政體、國體的應有之義……”
保康長長的一個故事講完。
“阿彌陀佛。皇上數次全國征召博學鴻儒,儘力展示崇儒重道、欣染華風的大融合氣象,就是不同意太子出閣。太子知道原因嗎?”
太子一直安靜地聽著,聽他的保康弟弟梳理整個事情,唯有苦笑:“我知道。”
“我之前不知道,隻以為……現在出閣了,知道了。”
兄弟兩個四目相對,一個眼睛明亮地微笑,一個臉上的苦笑漸漸變成釋然的笑。
…………
太子出閣,更有利於增強漢家士大夫對朝廷的向心力,特彆是三藩戰事緊張的時候,這會是一步非常好的,爭取人心的一著好棋。可皇上就是不同意,為何?
等著輔導太子“日聞正言,見正事”的漢家士大夫彙聚京城,都在期待做太子的老師。康熙十八年,皇太子出閣讀書的宮殿都準備好了,皇上還是猶豫。皇上為何遲遲不讓太子出閣?
陳廷敬等等人強烈要求皇上“改正朔,易服色、製度”,他們認為,朝廷在平定三藩之後,必須迅速建立中原正朔,繼承曆朝傳統製度,才能最終贏得人心,長治久安。
甚至有朝廷大臣直言,說太子出閣勢在必發。
因為,按照中原王朝的傳統,太子出閣即意味著,將太子托付於朝延大臣,無須皇上分心旁騖。而皇上有皇上的顧慮。
太子從四歲開蒙,到去年出閣,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起居、飲食、讀書、學習,跟著皇上學習。太子聰慧,讀書悟性高,出口成章,下筆成文,談吐精要,言行謹慎,氣質溫潤清朗,風度翩翩……
對外,謙虛謹慎;對內,和皇上父子情深。人人都說“太子如日出之光,是大清的希望”,皇上每次麵對大臣們對太子的褒獎,都是滿腔為人父親的驕傲。
可是皇上一直到康熙二十四年,因為瑞親王的事兒被逼無奈的時候,才同意太子出閣,建詹事府。
可以說,之前的各種活動包括冊封太子,一大半原因隻是因為平叛需要。漢家文人掛在嘴邊的那一套“與民更始”,“以昭維新”,“士大夫與國君共天下”……皇上根本無法接受。
皇上在緣飾漢化、倡導儒學的同時,一刻也不曾遺忘滿洲傳統。皇上的“冷漠”在漢家士大夫的心裡投下一層陰影。他們無意有意地對抗皇上,皇上因為三藩之亂的八年戰爭帶來的民族偏見、猜忌心理不斷加深……
保康在五台山喊出來一句“五湖四海九州同”,漢家文人痛哭流涕,瘋狂進京鬨事,可見其形勢。
保康小小的感歎:“汗阿瑪一直說:‘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可是汗阿瑪再怎麼去拜祭明陵,也一直都有懷疑和不確定。懷疑滿洲能不能被中原接受,不確定滿洲會不會因此被漢化,失去自我傳統。”
“可是現在,汗阿瑪變了。關外相對落後的遊牧文化、中原相對進步的農耕文化,不斷的衝突和交融中,汗阿瑪確信他找到了滿洲文化的興起方向,並且充滿自信。太子殿下,你也當是。”
保康對太子露出鼓勵滿滿的笑容。
太子抬手捏捏保康弟弟的胖臉頰。
保康:“……”
太子又苦了一張臉:“最近我情緒激動多變,無處發泄,隻能找保康弟弟說說話,實在是心裡苦。”
“汗阿瑪給我找的老師們,詹事府的官員們……我以為自己哪裡沒做好,我儘力周旋,今兒保康弟弟一說,我突然明白……從雅克薩回京後……”
從雅克薩回京後,他們的汗阿瑪對於太子出閣一事,鄭重異常,熊賜履、李光地、張英等等漢家文臣更是激動異常。
最後眾大臣集議,一致舉薦最博學、最清廉的湯斌正式做太子老師之首、詹事府之首。其餘的詹事府官員,也都是平和、恭謹、恪守道義、實心任事之臣。
欽天監選擇吉日,皇太子的出閣講學大典,隆重肅穆。
太子的書法遒勁剛毅,端重而藏鋒,其筆鋒和神韻,儼然是大家名帖。
太子一身便衣,清朗自信、俊秀端方;太子麵對所有人,姿態誠懇、言語儒雅,其博學程度堪比當世任何一個文豪大家。
太子高興於他出閣講學的成功,高興於詹事府的成立,高興於自己的“長大”。可是太子麵對他“長大”的苦惱,不知所措。
保康就聽太子細細地說,詹事府官員們對他的教導,他們的汗阿瑪對此的憤怒和批判;他嘗試自己拿主意,結果兩邊人都有意見,打擊的他體無完膚;他必須在外人的麵前端著太子的模樣,心底深處日益積累的壓抑……
保康:“……”
太子還說他麵對他大哥的時候的壓力;他聽著弟弟們、宮人們、侍衛們、四九城的老百姓,都對保康弟弟笑口顏開地誇誇的難過……他聽著索額圖、湯斌兩方人爭論的迷茫……
保康:“……”
少年維特之煩惱,保康表示,他這個半吊子諸葛亮,他也不知道怎麼寬解啊。
保康站起來,上前一步一拍太子的肩膀,用他最鼓舞的語氣和表情:“這一切,太子你相信保康,這不光是太子的苦惱,也是汗阿瑪的苦惱,更是大清在摸索未來方向,必須付出的代價。”
“大清的未來如何,大清的該朝哪一個方向走,怎麼走?會有什麼困難……太子,你是太子,你不用去看大哥和保康,也不用去看任何一個兄弟、那些呱呱的官員,更不用搭理索額圖,甚至也不用看汗阿瑪。”
太子懵。
“……看什麼?”
保康特理所當然:“就看你自己。作為一個人類,你有哪些需求;作為一個少年人,你有哪些愛好?你都沒想過嗎?你不光是太子,還是一個普通人,明白?比如大哥喜歡練武,三哥喜歡讀書,保康喜歡玩樂……你喜歡什麼?”
“胤禛弟弟喜歡書法,胤祺弟弟喜歡美食吃喝,三姐姐喜歡醫學,四妹妹喜歡看曆史書和小報,你喜歡什麼?你喜歡什麼,就去做什麼?青春歲月就這麼一回啊,太子,你等你老了,到汗阿瑪這個歲……”
“數”還沒出口,太子猛地一戳他保康弟弟的腰,使勁地使眼色。
保康:“……”
皇上黑著臉進來,氣得來:“汗阿瑪這個歲數,怎麼了?”
熊兒子膽大包天。一開始說得有模有樣,結果說著說著就誘惑太子去“尋找那什麼青春”,接著還又嫌棄他老了,皇上覺得熊兒子果然每次都要氣他一回。
皇上一點兒也沒有“偷聽”的自我覺悟,生氣生得理直氣壯。
太子一看,趕緊起身行禮。保康鎮定地轉身,鎮定地行禮:“保康給汗阿瑪請安。”
抬起手腕一看他的小懷表,好不驚訝的小樣兒:“啊,保康和太子居然聊了大半個時辰,怪不得汗阿瑪找過來,是不是額涅著急保康用晚食?汗阿瑪,保康餓了,保康先去用膳啊?”
親親汗阿瑪:“……”
特嫌棄地一揮手。
保康麻利地“滾”出去用晚食,皇上就著地兒和太子展開一番長談。
康熙二十六年二月初五,太皇太後、皇後、固倫淑慧長公主、保康一起去五台山,裕親王護送,烏~爾袞和鴻德格隨行。咳咳,皇上發話,夏天他領著其他人去五台山避暑,現在都老實地在京城呆著,其他人隻能老實呆著。
保康自覺他長大了,堅決不和他額涅一起坐馬車;保康開著他的拖拉機,一路“突突突”出發去五台山。
師祖——快來看保康的拖拉機嗷嗷!:,,,,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