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來去匆匆, 很快又離開榮國府。
王夫人的臉色非常難看,從她兄長的話裡,她已經明白自己要成為被拋棄的存在。她倒是想拉人頂缸啊,比如大房的邢夫人,可是有誰會相信大房的邢夫人去放印子錢。
邢夫人嫁入榮國府的時候, 本身都沒有多少嫁妝,哪裡有銀錢去放印子錢。邢夫人又沒有掌管中饋, 也沒有辦法動公中的銀錢。
榮國府上下, 能找出來頂的也就是賈老夫人了。王夫人哪裡能對賈老夫人出手, 賈老夫人也沒有那麼蠢笨。
所以王夫人隻能讓身邊的周瑞家的這一類的頂缸,可是沒有主子允許,這些奴仆又如何能那麼做。不管如何, 都得有人出去。
另一邊,王子騰正在想這一件事情到底要如何處理。
若是不大義滅親, 到時候被滅的就是他。已經有彆人知道了, 這時候讓大妹妹身邊的人頂缸,可能也沒有用,倒不如一開始就放棄這個妹妹。
王子騰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放棄王夫人這個妹妹。至於賈元春該進宮的還是得進宮, 王夫人還是不能繼續待在榮國府享福, 不送到王家的家廟, 那就送到賈家的家廟。
至於這一件事情是否要彙報皇帝,那不一定非常重要。
王子騰想過了,自家人狠狠地處理, 就算到時候被皇帝發現了。他們也能說不忍心,該賠償那些人就賠償,王夫人就讓待在廟裡懺悔。
因此,隔天,王子騰又上榮國府了。
王夫人得知王子騰又來了,又想著是不是兄長要幫襯她掃尾。畢竟他們是親兄妹,兄長一定不可能那麼狠心。
然而,王子騰沒有去找王夫人,而是前去找賈老夫人。把王夫人的事情說了,不能等到賈元春去參加小選之後再處理,必須儘快處理。王子騰就擔心推遲推遲著,他的官位也給推沒了。
有很多時候,就是一個小小的缺口,就讓彆人抓住機會,這個口子越撕越大,誰知道裡麵到底有什麼東西。
“什麼?”賈老夫人震驚,她萬萬沒有想到二兒媳婦竟然會去放印子錢。
“這是我王家教女無方。”王子騰道,“我這個妹妹不懂事,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也不能不處理。”
“不能再拖?”賈老夫人皺眉,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賈元春要進宮參加小選,哪裡能讓王夫人影響到賈元春呢。
“不能。”王子騰可不管賈元春會不會受到影響,要是他的官職受到影響,那才是大影響。
女人在後宮不一定就能混得很好,大多數時候還得看那個女子的娘家人在朝堂上的勢力。皇帝都得平衡後宮,很少真正的獨寵一個女子,就算真的獨寵一個女子,那個女子的娘家勢力估計很大,隻有少數時候才是所謂的真愛。
“兄長。”王夫人慌裡慌張地跑來榮慶堂。
她昨兒沒有告訴賈老夫人,也沒有告訴賈政。就算賈政看到她皺眉,她也是說擔心賈珠的事情。
“珠哥兒還沒有成親呢。”王夫人急忙道,“元姐兒也要……”
“你沒在,照樣辦。”王子騰打斷王夫人的話,“什麼都不用再說了,為了兩府的人,為了你的兒女,你該知道怎麼做。”
不,王夫人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不想離開榮國府,不想進大牢。
“去家廟吧。”賈老夫人見王子騰那麼強硬,當然不可能說不。
王子騰在朝堂上當官,看得比他們這些人明白。四大家族裡,目前也就是王子騰擁有實職,也最為厲害。他們還是得看看王子騰怎麼做,二兒媳婦還是王家的人,王子騰都說了,那麼他們賈家又哪裡有不願意。
賈老夫人以前還覺得二兒媳婦很老實,如今看來,倒不是那個樣子。二兒媳婦的膽子太大,哪怕確實有很多權貴夫人去放印子錢,但是也得看家裡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外人都道榮國府富貴,賈老夫人也知道榮國府富貴,可是榮國府青黃不接,這是大問題。
“老祖宗。”王夫人睜大眼睛看著賈老夫人,怎麼能讓她去家廟呢。家廟是什麼地方啊,那就是吃苦的地方。
要是去了家廟,她還能回來嗎?王夫人擔心就算自己回來了,這榮國府也變了。
“收拾收拾東西,下午就過去吧。”賈老夫人看了王子騰一眼,瞧著王子騰眉頭都不皺一下,賈老夫人就越發確定這一位準備大義滅親。
榮慶堂裡,說話的就幾個人,那些丫鬟奴仆被趕出去大半。王子騰不希望到時候有流言傳出去,他們可以說王夫人做錯事情,但是絕對不能說跟放印子錢有關係。
王子騰不大相信榮國府的保密性,畢竟榮國府總是傳出各種各樣的流言。當初,薛寶釵在榮慶堂捏碎了一個杯子,都傳得沸沸揚揚。
按理說,像這樣的事情,那些丫鬟奴仆就不應該多說,更不應該傳出去。
王子騰乾脆就早早告訴賈老夫人,彆留那麼多人。至於王子騰為什麼找賈老夫人,不找賈政,那完全是因為賈政沒有什麼本身,賈老夫人倒是還好一些。
賈老夫人當了那麼多年的老太君,也多次進宮,要是賈老夫人沒有一點能耐,也不能過得那麼風光。隻是人老了,難免就有彆的心思,也容易偏心。
王子騰不去管賈老夫人偏心誰,是不是偏心二房,反正大妹妹的事情一定得處理好。
“老爺還沒……”王夫人想到了賈政。
還沒等王夫人的話說完,賈政就過來了。賈政一回到家裡,就有人讓他快點去榮慶堂,他哪裡能不過來呢。
“母親,舅兄。”賈政跟奴仆一塊兒過來時,就聽說王子騰過來了。王子騰昨兒也過來了,隻不過他沒瞧見。他想應當不是什麼大事情吧,隻是沒有想到對方昨兒過來,今兒也過來,那就不可能是什麼小事情。
王子騰直接把大妹妹放印子錢,送大妹妹去家廟的事情說了。
賈政確實沒有什麼本事,卻也知道放印子錢是犯法的事情,他睜大眼睛看著妻子,“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怎麼做出這樣的事情?王夫人想估計是因為賈政沒有繼承府裡的爵位,又沒有什麼用吧。
王夫人有時候就在想要是賈老夫人沒了,要是他們一家子被分出去了,那麼他們還能過這麼好的日子嗎?王夫人手裡頭沒有那麼多銀錢,每次瞧見林家和薛家送來的禮品,心裡就不是滋味。
即便王夫人每次回禮都沒有回那麼豐厚,可是她也想有那麼多銀錢,想要自己的嫁妝錢多多的。於是她才打上公中銀錢的主意,才想著去放印子錢。
王夫人一開始就隻是想多賺一些銀錢,隻是這個口子開了之後,想要的就越來越多。於是王夫人放印子錢放的也就越來越多,不是一開始的小打小鬨。
“元姐兒進宮要銀錢,珠哥兒娶親要銀錢,老爺請客吃飯都要銀錢啊。”王夫人當然不願意說是自己的理由,就隻能拉著兒女和夫君,“寶玉也還那麼小,要是我們日後搬出府裡,那可如何是好啊。”
王夫人這麼說,想讓賈政心軟,也想讓賈老夫人心軟。賈政聽了王夫人的話之後,確實有些心軟,認為王夫人確實是為了這個家。可是想到這是犯法的事情,可能影響到他,又有些猶豫。
“舅兄,你看?”賈政還是看向王子騰,若是王子騰願意處理好這一件事情,那也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藏不住。”要是能藏住的話,王子騰也就幫助王夫人藏著掖著了。然而,這一件事情一開始就不是他發現的,就算事情真相是他讓人調查出來,不代表彆人手裡就沒有證據,快刀斬亂麻才是正理,“若是鬨到皇上麵前,隻怕你我都不好解釋。”
賈政本身就是個好麵子的人,膽子也沒有多大。一聽說可能鬨到皇上的麵前,他就道,“那還是送家廟吧。”
“老爺……”王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賈政。
“為了元姐兒,為了珠哥兒,為了寶玉,你就去家廟吧。”賈政用王夫人的話回她,“珠哥兒的身體不好,元姐兒又快進宮了。若是鬨到皇上的麵前,元姐兒該怎麼辦啊。”
王夫人咬牙,她不能說不讓賈元春進宮的話。要是賈元春沒有進宮,隻怕自己的處境會更加艱難。那麼她隻有去家廟,等著賈元春進宮後搭救她。
這一件事情就這麼被定下來了,王夫人當天下午就被送去家廟。
賈元春想要去跟王夫人說說話,賈老夫人也沒有攔著。要說就去說吧,隻不過賈老夫人不希望賈元春為王夫人求情,希望賈元春進宮之後,也彆傻傻的想著讓家裡人把她母親放出來,放印子錢的事情不是小事情,更何況這一件事情被彆人抓在手裡了。
周瑞家的一家子也不可能再留,還有其他一些人,賈老夫人便讓人把他們發賣出去,而不是送到莊子裡。要是送到莊子上,不等於還是變相維護麼,要維護,維護王夫人一個人就成了。
這一會兒,周瑞家的當然沒有在王夫人這邊,賈老夫人已經讓人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