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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很關心你。”

“哦。”青年還是那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有時候琴酒也想不明白,上麵對這人的那份關注源自於何處,甚至有些好奇。

像他們這種人,情報永遠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最放心,不明真相的謎團就像一顆顆不知道藏在那裡的地雷,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因為情報不足而踩雷。

但顯然,對麵的人也不知道。又或許知道,但又無所謂。

這人好像從來都是懶散的,沒有任何欲望一樣,叫人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麼。

但越是這樣,越讓人想弄明白他的欲望在何處。

這並不是關心,而是不想手裡的東西失去掌控。

成年人的世界裡最單純的隻有利益,或是金錢或是欲望又或者權力,如同組織支開的那張網,網上的每個節點都是一道道利益所需或者被引誘的利益交換。

隻有這個人,孑然一身,無欲無求,沒有興趣愛好,沒有親朋好友,對一切事物都沒表現出任何興趣,如一縷煙霧,近在眼前又觸不可及,看得到卻永遠沒辦法抓住。

這樣的人對組織而言是最危險的,畢竟再細密結實的網也沒辦法抓住沒有實體的煙霧。

這個人始終格格不入。

又或許不是。

琴酒虛了虛眼,腦海中浮現起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

他查過了,這兩人之前沒有任何交際。

蘇格蘭的情報浮現在腦海裡,狙擊手,新人期表現還不錯,落魄的流浪歌手,加入組織是為了錢和報仇。

好像沒什麼特彆的。琴酒又想起對方那張帶著胡渣略顯滄桑的臉,眉頭微皺,打量起了對麵連發絲都透著矜貴懶散的大少爺,眼底透露著不理解。

“你喜歡蘇格蘭?”

突兀的疑問伴隨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窗外響起了一道雷鳴,昭示著大雨還會繼續。

波摩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眼睛睜大,瞪著一雙紅彤彤的兔子眼茫然又懵懂地看向對麵。

“什麼?”

第099章 第 99 章

琴酒的問題來的突兀, 波摩一時間沒回過神來,表情顯得格外迷茫。

“蘇格蘭?”

琴酒盯著他看了幾秒,細致的觀察力沒有發現一點作偽的痕跡,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最後隻是搖搖頭。

“沒什麼。”

看這人的反應就知道情況和他想的不太一樣,隻是這麼一來, 事情就變得有意思了。

……

到了身體檢查的那一天,波摩跟著琴酒去了基地。說是基地, 其實也不過是一座研究實驗室,明麵上掛著某醫療機構的名字, 主要嘗試開發新的醫療設備。

像這種研究機構國內外有很多, 正規合法,按時繳稅, 在沒有證據和舉報的情況下警方連搜查令都沒辦法申請下來。

波摩跟著進了大門, 和大多數醫療機構一樣,這樣的裝潢也主要以白色為主, 看上去沒什麼人, 每個工作人員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

聽他們預約了身體檢查,工作人員將人帶到二樓,換了人接待。確定了暗語, 又被人帶到了另一處地方,穿過走廊,驗證了大門密碼,乘上電梯下樓,再次出來就是一條完全封閉的走廊。

負責人迎了上來, 琴酒睨了眼身後懶懶散散打哈欠的人,問:“都安排好了嗎?”

“已經完全安排好了, 隨時都可以開始。”

“帶他過去準備吧。”

波摩半闔著眼眉宇些許困頓地從琴酒身後走出來,慢悠悠地跟在負責人身後去做’身體檢查‘前的準備。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麵對什麼。

說實話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能不能抗住接下來的催眠和洗腦,但顯然這件事情並沒有拒絕的權利,是BOSS直接下令的。

波摩心中心情很平靜,揣在兜裡的手指捏了捏出門前放進去的平安符,隻希望和上次一樣一切順利。

不然就隻能寄托於之前準備的備選方案B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裡,琴酒掃了眼周圍,這裡很像醫院的重症觀察區,走廊右側麵朝房間的方向是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房間內部所有的一切。

中間是一張床,周圍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醫療設備,有醫務人員正在裡麵擺弄忙碌。

琴酒看了幾眼,不感興趣的收回視線,從口袋裡掏出煙,走到吸煙室,找了個位子隨意坐下,點煙。

吸入的尼古丁慢慢發揮作用,因為這段時間的忙碌而隱隱有些緊繃的神經些微舒展,他抬手捏了捏鼻梁,視線落在手指間的香煙上。

一縷煙霧撩撩升起,燃燒的猩紅火光呼吸似的忽明忽滅。

腳步聲傳來,琴酒轉動視線看去,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他眼神不由暗了暗。

“你好像很閒?”

聽不出情緒的平靜語氣從男人口中吐出,貝爾摩德臉上帶著笑,身姿搖曳地走進來。

“我可憐的小可愛做檢查,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看看不是。”

“還說我,你不也是?”

貝爾摩德走到琴酒對麵,靠著牆,雙手環胸細細打量著對麵的男人。

“看樣子你最近過的很充實。”

琴酒沒忍住嗤笑一聲,“托你家小可愛的福。”

貝爾摩德聳聳肩,手指卷著身前的發絲,語氣正經了很多。

“查的怎麼樣了?”

“做的很乾淨。”琴酒眼簾微垂,手指輕輕敲擊著膝蓋。

“東西被拿走了,黑櫻桃也死了。”

貝爾摩德手指頓了頓。“怎麼死的?”

“自殺。”琴酒吸了口煙,吐出煙霧後似笑非笑地看著貝爾摩德。

自殺。這兩個字在貝爾摩德舌尖滾了幾圈,有種啼笑皆非的荒繆感,像是一個並不幽默的冷笑話。

“這次的事情呢?彆告訴我同樣沒查出什麼東西。”

“嗬。”琴酒冷笑一聲,看他的表現,貝爾摩德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假的,你也沒查出線索?”

“FBI和公安這次的行動完全避開了我們的暗線,行動展開之前連內部都沒聽到一點消息。”琴酒眼底夾雜著些許煩躁,冰冷的麵孔比平日更加陰鷙,殺意裹挾著血腥氣蔓延,整個人充滿了壓迫感。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貝爾摩德忍不住咋舌,如果不是運氣好的話那隻能說明一件事,組織的暗線已經全部暴露了。

就像官方想往組織裡塞臥底需要經曆種種考驗一樣,組織安插臥底同樣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情,最起碼要保證臥底的絕對忠誠,在這之上還要儘可能的掌握更多的話語權,而掌握話語權的前提是擁有出色的能力。

兩者缺一不可。

這樣的人才不管是在哪裡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資源去培養。

要是真的全部暴露了……貝爾摩德擰了擰眉,這對組織來說算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你聽說過鬼神嗎?”琴酒忽然問她,貝爾摩德眨了下眼睛,搖頭。

“這次FBI的行動負責人代號鬼神,除了代號之外一切資料空白。”

“鬼神嗎?”貝爾摩德捏了捏下巴,“好誇張的代號,連你也查不出來?”

琴酒沒說話,略顯煩躁表情回答了一切。

“……還是難得在你臉上看到這副表情。”貝爾摩德偏了下頭,舔了舔飽滿的紅唇,語氣帶著絲絲蠱惑:“真的不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嗎?”

琴酒目光如刃直直地刺了過去,眼底帶著警告。

“真是不解風情。”貝爾摩德頓了頓,隨後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我會讓美國那邊的人好好查查。”

“嗯。”琴酒抬手捏了捏鼻梁。

“這次的參與人你準備怎麼做?”

“老規矩。”琴酒放下手,語調冷的嚇人:“等狐狸尾巴露出來。”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行吧。”貝爾摩德伸了個懶腰:“時間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小可愛怎麼樣了。”

她轉身抬起腳步走向門外,琴酒看著她的背影,起身跟了出去。

……

這次上麵要做的檢查並不是洗去青年的記憶,而是利用催眠的手段在他腦海裡種下對組織忠誠的種子,並且讓其生根發芽,根深蒂固。

隨著檢查開始,他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視線陷入黑暗。

他像是一個人站在漆黑一片的荒漠裡,孤寂的黑暗中,有道縹緲的聲音在耳邊一遍遍的重複著,忠於組織,即使用生命也要為那位大人獻上一切。

那個聲音仿佛自心底生出,在大腦深處留下烙印,青年無意識地重複著相同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從迷茫變得堅定。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波摩醒來時周圍的醫療人員已經不見了,他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到的是坐在床邊的貝爾摩德。

“小可愛,感覺怎麼樣?”貝爾摩德關切地看著他。

波摩一瞬間有些迷茫,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貝爾。”

他臉色有些發白,大腦說不出的脹痛,像是有人把什麼東西強行塞進腦子裡,難受的眼眶都有些微紅。

“不舒服。”他語調慢吞吞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有點想吐。”

貝爾摩德摸了摸他的頭,青年不自覺的蹭了蹭,夾帶著些許依賴,貝爾摩德眼底憐愛更甚些,手指輕輕撥弄著細軟的發絲。

“你的傷還沒好,多注意休息。”

“兩個月後有場音樂會,那邊邀請你過去參加,邀請函送到了我這裡,要去嗎?”

波摩擰了擰眉,貝爾摩德看他這樣,忍不住笑:“是日本這邊的,在北海道,邀請了不少名人,對你在日本打開知名度有些幫助。”

“哦。”波摩不是很情願的應聲,表情懨懨的,配著微微發紅的眼眶看著怪惹人憐的。

貝爾摩德不禁感歎對方生了一副好相貌,饒是她看到這樣的表情,一瞬間也忍不住心軟了。

好在理智快速拉回來,沒讓她說出什麼多餘的話。

隻不過……真像啊。

貝爾摩德眼底暗芒閃爍,眨眼便消散的一乾二淨。

她不動聲色地偏了偏頭,看向房間另一側。

“對了,這段時間你和琴酒組隊,他會暫時負責你的行程。”

波摩眨了眨眼,不太能夠理解地‘啊’了一聲。

“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聽到這句話,波摩即使再不情願也隻能皺著鼻子點頭應是,周身環繞的頹喪氣息更甚了。

……

從那天起降穀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秋了,電話聯係不上,公寓也沒有回去過。

降穀零輕輕吸了口氣,想起那天發生的事以及那人身上的傷,心底就抑製不住密密麻麻的擔憂。

應該不會有事的,他控製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實際上這段時間他們的處境也說不上多好,總感覺周圍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叫人實在難以忍受。

但好在之前就把尾巴掃乾淨了,也沒有做出什麼引人注目的舉動,應付起來不算什麼難事。

那次之後,他們這些參與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像是重新進入待選考核一樣,沒有接觸到任何內部的事情,一舉一動都處於監視下隨時待命。

降穀零現在所在的是一個□□,被安排到□□名下的一座賭場內看守,而在公安的情報裡,並沒有掌握到這個□□和組織的任何交際。

這仿佛隻是冰山一角,降穀零甚至不敢去細想這座冰山有多少類似的情況。

組織的資金來源從來是個迷,那樣一座龐然大物需要足夠誇張的資金作為能源來運行,而至今為止,不管是公安還是FBI都沒有發現真正的資金來源和關係鏈。

如果是這樣一座座捋不清關係的幫派賭場又或者其他的東西,如同人體血管一樣,從世界各處不停向心臟供給鮮血和營養……

降穀零搖了搖頭,按下心底快要破土而出的恐懼,不敢去想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到了換班時間,他一個人壓抑著沉重的心緒回到出租屋,在經過一條街道時,空氣中摻雜的淡淡血腥氣讓他停下腳步,眸光倏然銳利。

在原地辨彆了片刻方向,他放輕腳步朝著血腥味傳來的地方靠近。

前麵不遠是一片停車場,算不上有多偏僻,然而現在已經半夜,街道上看不見半點人影。

降穀零沒有貿然靠近,在附近找了個足夠隱蔽又能看清楚情況的地方藏在後麵,小心翼翼地從掩體後麵探出視線,微微眯著眼看向腥氣傳來的停車場。

映入眼簾的景象在黑夜和晚風的渲染下變得格外可怖,倒在地上的人影,那底下緩緩向外擴散的黑紅液體,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

一道修長的身影背對著這個方向,精瘦的腰線被燕尾服掐出明顯的弧度,筆直的雙腿被包裹在西裝褲下麵,如果不看他腳邊不遠躺著的屍體,對方看上去更像是要去參加一場晚宴,而不是像變態殺人魔一樣站在一片血泊之間。

降穀零死死的盯著那道身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很多,心臟砰砰作響,心底升起一股不受控製的不安。

有腳步聲傳來,一道身影從停車場的另一個方向慢慢靠近。天上的烏雲走遠,明亮月色照耀下來,背對他的那人側過身,循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五官輪廓變得清晰。

他沐浴在月光下,細軟的銀色發絲被微風輕輕浮動,紅色的瞳好似被鮮血侵染,鮮豔異常,如同夜晚出沒尋找獵物的吸血鬼,在周圍景象的渲染下顯得格外妖異詭謫。

降穀零瞳孔一瞬間收縮,整個人僵硬地立在原地。

實際上在知道對方被帶入組織並且成為高層之後他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想象和親眼目睹的現實存在著難以跨越的差距。

就像在課本上讀到了山如何險峻,大海如何遼闊,可腦海中浮現的景象總是隔著一層模糊的霧,隻有真正的體驗和目睹之後才會發現,一切的文字都失去了顏色,那一瞬間的衝擊足夠讓人推翻過往的一切想象。

大海的壯闊和山峰的威嚴險峻會讓人失去言語的本能,空白的大腦不會給出任何形容詞,蒼白的話語也無法準確描述出大自然的偉岸神力。就如同他現在一樣,所有的感官在頃刻間放大,在茫茫黑夜裡僅僅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就清晰的看到,那腳邊躺著的屍體瞪大的瞳孔中被放大的恐懼和猙獰。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陡然變得厚重濃鬱,縈繞在鼻間,擠壓了新鮮的氧氣,一呼一吸間全是令人作嘔的腥味,身體本能地排斥那種渾濁,於是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無比。

降穀零眨了下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他其實也殺過人,最開始是監獄的死刑犯,而現在的感覺就像他第一次殺人時感受到的一切,控製不住的惡心和嘔吐欲在胃裡翻滾。他咬著牙,強壓下心裡那股衝動,視線直勾勾地注視著那血腥中表情平靜的人。

另一道身影靠近,銀發的殺手在黑夜中如同漫步而至的死神,黑色長風衣的下擺隨著走動搖曳,帶著見慣了死亡的平靜和壓迫感緩緩走近。

“都解決了?”殺手低聲詢問,從口袋拿出香煙含在嘴邊點燃,對麵的青年懨懨的點了下頭,有些煩躁地褪下手上染上鮮血的黑色手套。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隻可惜手背上猙獰的疤破壞了一切的美感,如同出現裂紋的瓷器,一瞬間就失去了應有的價值,令人惋惜不已。

琴酒的視線在那道疤痕上錯落了一瞬,又很快收斂,將煙遞了過去。

等人接過後他把手放回風衣口袋裡,另一隻手夾著煙嘴抖了抖煙灰,放在嘴邊吞吐煙霧。

“這邊解決了,走吧。”

他邁開步伐走向出口,身後的青年點燃了煙,在夜色下緩緩地吐了口氣,猩紅的眼眸轉動著,平靜地看向不遠處的建築。

視線對上的一刻,降穀零反射性地縮了回去,背脊靠著冰冷牆麵,心跳如雷震鼓,超過平均閾值的速度加快了全身血液的流動,眼眶泛紅,眼白漫上血絲。

直到空氣中震動的腳步聲徹徹底底消散,他才敢放鬆緊繃的神經,仰起頭微微張嘴慢慢調節呼吸的頻率。

天邊的月色照亮了他此時的狼狽,降穀零失神地望著遠處的月牙,大概從沒有任何一刻如同現在一樣,清楚而清晰的認識到,那消失的兩年到底意味著什麼。

春末的夜晚還帶著寒意,不知憂愁的晚風一吹,裹挾著的寒意如冰錐刺骨。

降穀零哆嗦了一下,曲起膝蓋環抱住自己。

他今晚受到的衝擊和刺激太多,那仿若無法攀越的山巒和無望的救贖像沉重壓抑的海水向他襲來,他被拽入了海底,心肺儲存的氧氣在流逝,指尖發冷,渾身僵硬的無法動彈。

周圍的空氣安靜極了,厚重的烏雲再次擋住月光,視線沉入黑暗。

啪嗒、啪嗒、

有腳步聲悄悄傳來,聲音若即若離,叫人分不清真實和虛幻。

降穀零心裡的警報拉響,他清楚知道自己現在應該馬上離開這裡,可維持同一個姿勢太久的身體麻木且不受控製。

他狼狽的撐在地上,黑色的西裝褲腿和光亮的皮鞋出現在他麵前的街道。

“看我發現了什麼。”熟悉的嗓音懶散而輕慢,像一把利劍紮進腦子裡。

“一隻偷看的小老鼠。”

降穀零呼吸一窒,僵硬的頸脖如同壞掉的機器零件,一點一點,緩慢而狼狽的抬起頭。

那人手裡夾著未點燃的煙,右手重新戴上了手套,擋住了那道猙獰的疤,華麗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優雅而矜貴,像從晚宴上悄悄溜走的王子,屹立在黑暗中微微垂眸,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狼狽的偷窺者。

A…KI…

降穀零動了動唇,如同失聲一樣沒發出一點聲音,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即使隔著一點距離,他也能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已經被風悄然吹散的血腥味。

那樣濃烈的氣息撲麵而來,熏得他頭暈目眩,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拽住,痛得神經麻木。

降穀零用力咬破舌尖,竭力喚醒自己的理智。

“秋……”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矜貴的王子殿下屈膝半跪在他麵前,地麵的灰塵染臟了華貴的禮服,他抬起手,左手手指捏住偷窺者的下顎,強迫他抬起頭。

從下巴的接觸麵傳來的指尖溫度微涼,麵前的人看著他,那平靜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降穀零的喉嚨一瞬間堵得慌,用力過猛的手指掐破了掌心的皮肉,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滴落。

他視線有些恍惚,記憶中那個總是懶散的,在太陽下柔和了眉眼,在煙花下悄悄勾起唇角,笑得無奈又滿足的青年如琉璃破碎,割裂拚湊成了眼前這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組織乾部。

“抱歉……”乾啞的喉嚨說不出任何話,隻能憑借本能,一聲一聲,發出微不可聞的低喃。

他生在陽光下,本該踩著清晨第一縷陽光,迎著和風細雨,擁抱最美麗的春天。

總是拚儘全力想要保護他人的青年變成了平靜收割生命的死神,他失去了春日的晨曦,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被拽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沉淪。

降穀零的心臟疼得發木,視線模糊,呼吸也變得急促。

他見過那些傷,也清楚那些改變,可一切都沒有親眼目睹的血腥和殺戮來的震撼,來的更為徹底。

目光所及的一切讓他清醒的認知到,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就再也沒辦法回到過去。

除非這個世界重啟,不然無論再怎麼掙紮,未來也不會變成完美的happyend。

“這可真是……拿你沒辦法啊……”看著對方難過又絕望的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的神情,再也偽裝不下去的青年輕輕歎息,

烏雲悄悄溜走,他背對著重新灑落的月光,冰冷的神情逐漸柔和,周身縈繞的殺氣被風輕輕一吹就散了,眼尾微垂,收斂了銳利,精致眉眼滿是倦怠和無奈。

“大晚上的,亂跑什麼?”要是他沒認出來,這家夥第一時間就死了。

他鬆開鉗住對方下巴的手,撐著膝蓋準備起身,手腕卻被人拽住,身體不受控製地撞進對方懷裡,緊接著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道環住了他的腰和背脊,像是要將他的骨頭勒斷一樣,手臂收緊的力道重得嚇人。

上野秋實嘶了一聲,想要將人推開,結果連手臂都沒辦法抬起來。

搞什麼?

他茫然地被圈禁在對方懷裡不能動彈,彆扭的姿勢不舒服極了,叫他不由自主的掙紮,可越是掙紮,對方收緊的力度就越重,上野秋實痛的眼前一黑,感覺自己的腰都快斷了。

這家夥!上野秋實磨著牙,臟話滾到嘴邊,還未開口就感覺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頸脖上,讓他把臟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糟糕,他好像把人嚇哭了。

上野秋實周身僵硬,半晌後才悄悄動了動手肘以下的地方,試探性地環住對方,僵硬又顯得局促地輕輕拍打對方的背脊進行補救。

降穀零將臉完全埋在他的頸窩處,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將人揉進自己的血肉裡一樣。

在把人緊緊抱入懷裡的一瞬間,他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麼,又或者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要把這個人帶回去。

哪怕結局不會完美也沒關係,無論如何他都會陪著對方一起,將這人從淤泥中帶出來,去擁抱那個屬於他的春日。

這是他的原罪。

是他注定要背負一生的罪孽。

第100章 第 100 章

滴滴滴——

手機的鈴聲打破了深夜寂靜的車廂, 琴酒雙指夾著燃燒到一半的香煙,另一隻手從口袋裡將震個不停的手機拿出來,看了眼來電備注, 麵無表情地接通電話。

“下午好,琴酒。”

聽筒裡傳來貝爾摩德低啞勾人的嗓音,聽到對方不合時宜的問候聲, 琴酒瞥了眼窗外冷清的街道和漆黑的夜空,不由嗤笑。

“現在東京時間淩晨三點十七分五十四秒, 下午好?”

“嘛~”電話另一端的貝爾摩德聳了聳肩,起身到酒櫃前取了一瓶紅酒出來, 嗓音帶著笑意:“那些小細節不用太在意, 反正你也沒睡。”

“太較真的話會沒有女人緣的哦~”

“嗬。”琴酒冷嘲一聲,並不想多浪費口水在這些不必要的話題上麵。

“有事說事, 沒事兒我掛了。”

“真是不可愛。”貝爾摩德小聲抱怨, 給玻璃杯加上冰塊,握著紅酒瓶倒了半杯紅酒, 隨後拿著杯子走到陽台, 嘴裡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之前你讓我調查的東西找到點線索了,不得不說,那家夥藏的可真夠深的, 廢了我好幾個人。”

琴酒麵色一頓,“資料發過來。”

“已經發到你郵箱了。”貝爾摩德抿了口紅酒,低啞平靜的嗓音經過無線電流的處理有些失真,語調透著一股淡淡的漫不經心。“不過彆抱太大期望,最多隻能到這種程度, FBI最近的把控嚴格多了,繼續查下去損失太大了。”

“嗯。”琴酒不置可否, 從後座上把隨身攜帶的電腦放在腿上,打開電腦,調出郵箱查看郵件。

“對了,之前的東西快沒有了,你有時間安排一下,讓人給我送過來。”

“嗯,還有事嗎?沒事掛了。”琴酒認真看著郵件裡的情報,一邊冷酷說著。

貝爾摩德沉默了一會兒,接近歎息的感歎:“你這人真是……”

“實在是叫人喜歡不起來。”

“令人討厭的家夥。”

琴酒輕嘖一聲,語調裡滿是不屑。

“這種事情不需要你告訴我,大家都一樣,彼此彼此。”

貝爾摩德按了按眉心,對這個不解風情的家夥實在沒了溝通欲望,直接問道:“那邊最近怎麼樣?”

突然跳轉的話題讓琴酒麵色一頓,隨後才回了一句:“沒什麼問題。”

“行吧。”

“既然你說沒問題那就不用我做什麼多餘的事情了。”

“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琴酒。”貝爾摩德的語氣裡多了點認真和玩味。

“記得把人看好哦,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拐跑了,不隻是我,就連BOSS也會很生氣的。”

琴酒的手一頓。

“那今天就先這樣了,我要的東西記得早點送過來,拜拜~”

對麵說完話就乾淨利落的掛斷了,看著黑掉的屏幕,琴酒微微眯了眯眼。

沒過多久,波摩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和那一身燕尾服極為不匹配的塑料購物袋。

波摩上車後打了個哈欠,從袋子裡取出買的漢堡和飲料。從他上車開始就一直關注著對方的琴酒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下車就是去買這些東西?”

“餓了。”波摩語調慢吞吞的,拿出自己的份後將剩下的連帶袋子一起遞過去,琴酒順手接過來,下一秒又聽到旁邊人的抱怨:“下次有什麼事兒能不能早點,弄得人又餓又困,煩死了。”

琴酒聞言不由將目光掃向他,幽綠色的眸泛著冷意。

“有什麼意見自己去和上麵說,和我抱怨沒用。”

波摩撇了撇嘴,也懶得和他爭辯到底是因為誰的原因才折騰到這個時候。他咬了一口漢堡,一邊的腮幫子微微鼓起,看向窗外,馬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隻有路燈渾濁的光。

餘光掃了眼身側,身旁的人側臉依舊冷酷,隻是折騰到大晚上,琴酒也餓了,對於帶回來的東西倒也沒拒絕,不過似乎並不想搭理身邊的人。

波摩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他其實沒什麼胃口,雖然被風吹了這麼久,身上的血腥味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他的鼻間似乎仍然縈繞著硫磺和鐵鏽的腥氣,連帶著味覺都好像失靈了,嘴裡沒滋沒味猶如嚼蠟。

隻是總要做個樣子出來。

就是不知道那家夥大半夜的不睡覺到處亂跑什麼。

想到對方剛才的神情,波摩咀嚼的動作凝滯了一瞬,眼睫下垂,斂去眼底的晦澀,一口一口吃著東西。

……

“阿——啊切——!”

下午七點左右,賭場正是人滿為患的時候,吵吵鬨鬨的人聲和骰子籌碼碰撞的清脆組成了賭場內人聲鼎沸,頹靡而墮落的景象。

降穀零猛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再抬起頭看向煙霧繚繞的賭場時,屬於公安的正義之心蠢蠢欲動,讓他很想現在就將這群賭徒全部抓起來關進監獄裡好好反省。

隻是在看到一些因為興奮而麵容扭曲好似惡鬼一般的‘客人’們,他又很快冷靜下來。

將目前掌握到的情況編輯到加鎖的備忘錄裡,等之後掌握到其他的情況就一起打包送出去。

降穀零心裡哼哼兩聲,實在有些受不了裡麵渾濁的空氣,從大廳裡離開。

他現在這份工作其實自由度還挺高的,沒事巡查一下場子看看有沒有人搗亂鬨事,空閒的時候還會被叫去玩兩把。

作為一個優秀臥底的基礎素養,降穀零當初為了做好準備被送去培訓學習了很多東西,其中也包括一些賭博的小技巧,所以儘管被安排下來沒多久,憑借一手出色的技藝和過人的情商,也讓他在短時間內就和這些人混熟了。

甚至因為認真工作,還讓賭場的經理,也是幫派的小頭目對他很滿意。

本來以為隻是過來混日子的關係戶,結果沒想到對會這麼努力工作,之前拉低的期待值一下子反饋上來,讓小頭目對這位關係戶的好感度一下子到了及格點以上。

降穀零也順著杆子往上爬,發揮出色的社交能力,和人處熟之後經常不動聲色地從小頭目嘴裡套話,對幫派和賭場的大概情況也算基本了解了。

認真說起來,日本□□曆史廣泛,甚至還成為了一種特色。像這種沒什麼特色的小幫派全國各地一抓一大把,裡麵的成員什麼類型都有,不過目前為止還沒在賭場和幫派裡發現比較危險的成員,甚至幫派整個環境都呈現一種普通。

但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似乎是由一群無所事事的小混混聚集到一起的小幫派卻在歌舞町附近開了一家日進鬥金的賭場。

這其中代表的含義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東西帶了嗎?”

不知不覺走到消防通道裡了,降穀零正準備回去的時候耳邊忽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竊竊私語。

“帶了,這是我好不容易帶出來的一批貨,下一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我先看看。”

聽到這裡,降穀零挑了挑眉,放輕腳步聲循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靠近。

消防通道的轉角後麵,一個被綠植盆栽遮擋住的隱蔽角落,兩個人影鬼鬼祟祟的立在那裡,而剛才隱約聽到的談話內容也昭示著事情的不簡單。

降穀零靠著牆稍微探出一些,眯起眼睛打量著兩人。

兩人站的隱蔽,旁邊又有盆栽作為抵擋,具體看不太清楚,降穀零在猶豫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沒問題。”買家似乎驗好了貨,將手裡的手提箱打開,“之前說好的兩千萬。”

降穀零眼皮跳了跳,意識地朝前邁了一步,好在僅存的理智成功把他拉回來,暫時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

降穀零繼續盯著兩人,交易結束,他們也沒再過多寒暄,各自準備離開這裡。

等他們從角落出來,降穀零這才看清楚了兩人的樣子。

叫人意外的這兩人他都認識。一個是賭場裡的工作人員,平時基本沒什麼存在感,偶爾還能看到對方被欺負做一些不是自己的工作。

另一個是賭場裡的常客,一個月最少來個七八次,經濟條件可以,在賭場裡散了不少財出去,所以賭場暗地裡有人給他取了個小肥羊的綽號。

有點出乎意料,但又好像不是很奇怪。

兩人朝著不同的方向散去,降穀零放輕了腳步。

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說,還不是很確定這兩人交易的是不是他想的那種東西。

看方向小肥羊準備離開賭場,降穀零看了看周圍的情況,迅速上前,拍了下對方的肩膀。

“客人。”

那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驚愕的轉過頭,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剛想發火就聽到對方說:“這是你的手機嗎?我同事剛才在前麵撿到的。”

降穀零指了下不遠處一個正從轉角出去的工作人員的背影:“他臨時有點事,拜托我過來問問。”

小肥羊的怒氣被打斷,條件反射地摸了摸放手機的口袋。

“不是我的。”他搖了搖頭,從口袋取出手機拿在手裡晃了晃。“我的手機還在身上,你找錯人了。”

“真是不好意思。”降穀零有些苦惱地歎了口氣,又看了下對方身後的出口。“客人是打算離開嗎?時間還早,要不要再去裡麵玩一會兒?”

“不了,我還有事。”小肥羊皺起眉:“你還有什麼事嗎?”

“這樣嗎,實在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歡迎客人下次再來,離開前記得檢查下隨身物品,如果發現有什麼東西遺失請儘快通知工作人員,一旦離開賭場我們就概不負責了,這點請注意,那麼,下次見,客人。”降穀零笑眯眯的點了下頭,隨後做出一副拿著手機繼續去詢問其他人的樣子。

小肥羊看著對方的背影,下意識順著對方的話檢查了下自己的隨身物品,確定沒有什麼遺落的,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轉身離開。

降穀零在賭場周圍做了做樣子,餘光一直關注著對方的動向,等確定人離開之後才腳步一轉,走到賭場隱蔽的角落。解開手機的屏幕操作了一下,笑眯眯地看著上麵正在移動的紅點。

畢竟是上班時間,他不好直接從門口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要是不小心引起注意就不好了,不過也沒關係。

確定跟蹤器的信號沒問題,降穀零劃開通訊錄打了個電話出去。

沒記錯的話,附近這片區域好像是陣平的工作區域。

降穀零把電話打給了正在工作的鬆田陣平,簡單把事情交代清楚,讓他想辦法拿到對方剛才交易的東西,看看到底是什麼。

要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樣的話,事情就變得很不簡單了。

那邊的事情交給鬆田基本沒問題,降穀零收起手機從角落裡出來,掃了圈賭場,發現目標後不動聲色地慢慢靠近。

他可沒忘記,賭場裡還有另外一條大魚。

……

和琴酒的任務告一段落,新的任務還沒下來,難得有了休息的時間,波摩回到貝爾摩德的公寓。

這次琴酒沒和他一起回來,公寓裡也沒了其他人,不過之前接到通知說,他的搭檔很快就會下來了。

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沒選,所以上麵直接指派了,連波摩自己也不知道下來的會是誰。看之前的情況,應該是從這次的新人裡麵選。

前提是他們能抗住這一次的清理。

跟在琴酒身邊這段時間,波摩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兩個人一起雖然有些限製不好操作,但同樣也是監視,至少目前為止那幾個家夥的名字還沒上黑名單,也算是個不錯的好消息。

這次能順利洗清嫌疑並且向組織證明他們的‘忠誠’,以他們的能力,之後的一段時間都會得到重用。

就是不知道會是誰過來。

回到公寓,因為有段時間沒回來了,所以需要先收拾地方才行,不然晚上可能沒辦法安心睡覺。

先請了家政公司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之後自己再從頭到尾檢查有沒有被人趁他不在這段時間在房子裡裝什麼竊聽器和攝像頭。

折騰完這些,波摩出了一身汗,去洗了個澡,甚至都沒吃晚飯就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最後幾乎是餓醒的。

離開了大半個月,冰箱裡什麼都沒有,波摩洗漱完換了身衣服拿上錢包和鑰匙就出了門,準備去外麵吃飯,回來的時候順便去超市買點食材回來。

屋外天氣晴朗,陽光灑在身上的溫度剛剛好,帶著一絲暖意,又不會曬的人汗流浹背,暖呼呼的,是最適合用來睡午覺的溫度。

波摩今天難得沒穿西裝,身上隨意套了件版型比較寬鬆的淺灰色連帽衛衣,下半身就普通的黑色休閒褲,為了避免麻煩,頭上還帶了頂棒球帽,連口罩也一起帶上了。

看著電梯門上反射出來的自己,上野秋實覺得,要是把頭發染回去,現在這樣就跟他之前在大學的時候差不多,好久沒這麼穿,乍一看甚至還有點不習慣。

上野秋實垂下眼,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

從小區出來,超市離得不遠,朝南走大概十多分鐘就到了,所以也沒坐車。他將手放在兜裡,散步一樣慢悠悠地走過去。

超市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咖啡店,今天的午飯他打算去那裡解決。到店裡的時候雖然是正午飯點,但可能是新店的關係,店裡的客人比較少。

進店後他習慣性地先確認了周圍環境和人員特征,才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等工作人員過來點餐。

吃過飯,他結完賬準備離開,門口正好有一對小情侶要進來,他側身讓過,等人進來後目不斜視地出了店門。

“……阿大,怎麼了?”

見身旁的男朋友停下腳步還看著外麵,宮野明美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認識的人嗎?”

剛才出去的人將自己遮的嚴實,正麵看不出什麼,寬鬆的衣服讓背影顯得有些單薄。

宮野明美挽著諸星大的手臂,臉上有些好奇。

“沒什麼。”諸星大搖搖頭,“應該是認錯了。”

“這樣啊。”宮野明美點點頭,將人往裡麵帶。“我們先找地方坐下吧,一直堵在門口不太好。”

“這家店雖然是新開的,不過我聽之前來過的同事說味道好像很不錯,正好你今天有時間,我就想帶你過來一起試試。”

宮野明美帶著人到了位置上,微微歪頭,彎眉淺笑的樣子比外麵的春光還要溫柔明媚。

諸星大沒什麼表情的臉似乎也被感染,淩厲的眉眼多了幾分溫和。

宮野明美接過服務員遞上來的菜單翻看起來,諸星大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轉向窗外,腦袋裡想的卻是剛才碰上的那個人,眼睛慢慢眯起。

……

上野秋實在超市買了些需要補充的生活用品和最近幾天需要用到的食材,從收銀台出來手裡就多了兩大包東西。

離開超市之前他先去了儲物區,找到轉角後麵一排的櫃子前,把兩包東西放在地上,蹲下身。本來隻是按照慣例看一下,沒想到裡麵已經被人放了東西。

上野秋實麵色頓了頓,下意識地看向周圍,確認沒人,他才把東西從櫃子裡取出來。裡麵是一本旅遊新刊,最新推薦上是銀座商業區,他瞥了眼,直接放進自己買的東西裡麵,關上櫃門。

到了晚上,他又出去了一次。

地點是處於銀座附近的一家酒吧。

他給自己做了點偽裝,叫人怎麼也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進了酒吧。在吧台找了個位置坐下,調酒師禮貌的問了句喝點什麼酒,他點了一杯加冰的傑克丹尼威士忌。

酒吧裡的氣氛很熱烈,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帶著很強烈的節奏,上野秋實不太喜歡嘈雜的環境,快速的節拍甚至好像打在人心臟上一樣,讓他不太適應的抿了下唇,連眉也不自覺的輕皺起來。

調酒師把他點好的酒放在麵前,他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大概過了十多分鐘,旁邊的位置坐下一個人。

……

從酒吧出來,夜晚的冷風一吹,上野秋實輕輕舒了口氣。酒吧裡麵很熱鬨,以至於連空氣都好像帶著熱氣,在裡麵待久了感覺腦袋都有些發蒙。

他將手放進兜裡,一邊準備朝地鐵站的方向走,一邊想著剛才接到的任務。

之前那次事件導致組織前段時間的動靜有點大,那邊也抓住這次機會,在密切關注下成功發現了一些之前沒注意到的東西。

貝爾摩德的身份在上野秋實這裡不是秘密,所以那些人同樣也清楚對方的身份,一直在暗處監視貝爾摩德的動向。

這段時間,那邊發現貝爾摩德和一些權貴有錢人正在進行某種交易,這次交給他的任務就是讓他想辦法弄清楚,雙方之間到底是什麼交易。那邊的意思,這或許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突破口也說不定。

組織內和某些階級存在某種聯係這件事一直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畢竟以組織的行事風格,要是沒有人幫忙,不可能在麵對多國官方安全組織的追擊下還能隱藏那麼深。

這也是上野秋實一直想知道的東西。但這些顯然是最高級的機密,以他現在的權限根本沒辦法知道,所以隻能想想其他的辦法。

上野秋實打著哈欠走過斑馬線,再兩個路口就是地鐵站。銀座的商業街很繁華,即使是晚上人流也十分恐怖,街道上四處可見穿著靚麗的年輕男女。

路過街口,食物的香氣從另一邊的美食街裡傳出來,上野秋實腳步一頓,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晚飯。

他看了下手表,快晚上十點了,要是回去自己做的話,回去要半個小時,等做好都接近十一點了。

想到這,上野秋實沒猶豫多久,腳步一轉,轉向美食街裡麵,準備在這邊吃完晚飯再回去。

美食街的兩邊是各種餐廳,街道附近還有一些小推車,看得人眼花繚亂。

上野秋實沒想好吃什麼,隨便逛了逛,售賣的美食種類太多,卻每一種看起來都很不錯,叫人實在不好選擇。

“抓小偷啊!!”

在他糾結是去旁邊吃烤肉還是去前麵的壽喜燒店吃壽喜燒的時候,身後的人群忽然傳來一聲尖叫,上野秋實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還沒看清楚情況,身體就被人從旁邊撞了一下。

周身裹得十分嚴實的小偷從他身邊快速跑過,等上野秋實穩住身體,對方已經快跑遠了,他回頭看了下後麵踩著高跟鞋的女人,皺了下眉,抬起腳步追了出去。

小偷似乎對周圍很熟,腳下一拐就朝著小推車後方的巷子跑進去,裡麵七拐八拐的繞了一大圈,在下個路口之前,上野秋實看到被人丟在巷子裡的易拉罐,跑過去找準角度對著前麵的小偷踢了過去,易拉罐飛了出去,最後直直地砸中小偷的後背,小偷直接撲倒在地上。

上野秋實走到他身邊,一腳踩在對方背上,彎腰把地上被搶走的女士手提包撿起來。看著手裡的包,又扭頭看向來時的方向,他撓了下臉頰。

這下該怎麼辦呢?

上野秋實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東西,又低頭看了下地上趴著不動的小偷,乾脆將對方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擰在一起當成繩子把對方的手綁住,帶著人返回。

在半路上遇見跟上來的失主和警察,上野秋實將手提包和小偷一起交到警察手上,接過失主的感謝和對方送來的名片,也沒仔細看,放進口袋裡擺擺手準備離開。

旁邊的路口是另一條街,想回到剛才的美食街,還得繼續往前走才行。

隻不過今天好像注定多災多難,他走到最後一個三岔路口的轉角,耳邊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左手邊的巷子傳出來,上野秋實停下腳步聞聲看過去,一個狼狽的人影出現在視線裡。對方急匆匆的跑出來,步子有些踉蹌,臉上也掛著傷,額角和嘴角都溢著血,看上去很是狼狽。

上野秋實眨眨眼,站在原地沒動,視線在對方腦袋上那頭淩亂不堪的卷毛上停留。

對方大概沒想到這種地方還會有人,看到他的一瞬間愣了下,張開口似乎是想說話,但還沒發出聲音就被身後淩亂的腳步聲打斷。

聽聲音大概有四五個人跟在後麵,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人變了變,也顧不上剛才想說的話,急匆匆的往前麵跑。

上野秋實側過身讓開位置,站在原地看著對方踉蹌的背影。

不一會兒,後麵的追兵追上來了,上野秋實偏過頭,看到幾個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成年男性,他的視線在這些人身上掃過,看到對方身上的某樣東西,頓了頓,收回視線。

幾人在他麵前停住,其中一個穿著短袖兩邊胳膊都露出紋身的男人粗聲粗氣的問他:“喂,小子,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男的從這裡跑過去?”

上野秋實眨了下眼,搖頭。

“沒有哦。”他一邊回答對方的問題,一邊用手指指了指右手邊的岔路口:“我從那邊過來的,沒看到有什麼人跑過去。”

對方聞言,心情很不好的嘖了一聲,凶惡的臉看起來更嚇人了。

“你要是敢說謊,老子回來就宰了你!”

紋身男捏緊拳頭在上野秋實麵前晃了晃,隨後招呼其他人朝另一個方向追去。

上野秋實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抬起手打了個哈欠,轉過身,看向右手邊的巷子,在原地思考了幾秒,抬起腳步走了進去。

這是他剛才過來的方向,巷子前麵堆積了一些被人遺棄的家具,有一個很適合藏身的衣櫃。

上野秋實停在衣櫃前麵,腳步聲停下,周圍也安靜下來,寂靜的環境下一切的動靜都被放大了一樣,粗重的呼吸聲變得十分明顯。

“出來吧。”他抓了抓頭發,打了哈欠,語調懶洋洋的:“他們往另一邊走了,現在暫時安全,等下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那道粗重的呼吸聲瞬間就消失了。

上野秋實雙手插兜,站在原地靜待了一會兒。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躲在衣櫃後麵夾角的人扶著櫃子慢慢地走了出來。

看著對方光是走出來就很吃力的樣子,上野秋實微微偏了下頭。

“需要幫忙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的身體完全沒動。

鬆田陣平腳步微頓,抬眸打量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人。

似乎沒什麼特彆的地方,就連那張臉也平平無奇,普通到放到人堆裡估計就找不出來的那種,身形比例雖然不錯,但看著有些纖細。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沒什麼危險性,甚至第一眼有些瘦弱無害的人,大晚上的在這種沒什麼人經過的巷子裡出沒,遇上這種事情不僅不害怕甚至十分冷靜的把人騙走,現在又主動提出幫忙,不管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可疑。

隻不過目前唯一可以肯定隻有對方應該不是之前那些人一夥的,而他現在也確實需要幫忙,不然等那些人反應過來就麻煩了。

思及此,鬆田陣平放下心裡的猶豫,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唇瓣微抿。

“謝謝,麻煩你了。”

嗯,聲音也很耳熟,他之前的猜想基本可以確定了,就是這家夥。

上野秋實心裡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走上前拉過對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人離開這裡。

就是有點想不太明白,這些家夥為什麼都喜歡大晚上的不睡覺到處亂跑,還每個都把自己弄得慘兮兮的。

兩人走出去沒多久,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過來,鬆田陣平的臉色瞬間變了,急忙看向周圍有沒有什麼適合藏身的地方。上野秋實扭頭看了下身後,思考片刻,乾脆停了下來。

剛停下不久,那群人就追了上來,停在兩人麵前。

“臭小子,居然敢耍老子。”為首的紋身男裹挾著滿身怒氣,表情凶惡地從幾人後麵走出來。

“你們果然是一夥的。”看到他們互相攙扶的樣子,他表情不爽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兩隻手放在身前,把指骨捏得哢哢作響。

“老子剛才說了,你敢說謊老子就宰了你。”紋身男獰笑,手一揮,身邊的跟班們便各自散開,逐漸將人圍起來。

“我攔住他們,你自己找機會跑出去。”鬆田陣平看著人,將胳膊從對方肩膀上弄下來,往前站了一步,將人擋住,一邊小聲交代:“有多遠跑多遠,不用管我,出去要是看見警察幫我報警,沒看見就算了。”

聽到對方的話,又看著擋在自己麵前的背影,上野秋實扯了扯嘴角,心裡不僅不感動,甚至還想打人。

就對方現在連站著都會搖晃的狀態,逞什麼英雄,不添亂就算好了。

他略顯嫌棄地拽住對方的胳膊,一把將人拉到自己身後,又朝前走了兩步。

“自己找地方呆著。”上野秋實站在鬆田陣平前麵,麵無表情地看著的對麵幾人,有些嫌棄地對著身後的人說:“顧好你自己,彆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鬆田陣平眨了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

看著他們的動作,紋身男眯了眯眼,不屑的冷哼一聲,也沒廢話,抬起手直接下令:“動手,全部帶回去,一個也彆放過。”

對麵的人衝上來,上野秋實不慌不忙地活動手腕。眾人一擁而上,他輕鬆躲開,就近扯住一個人的手腕,將人帶到身前,重重的一拳直接打在腹部,那人瞬間蜷縮成一團倒在地上。

鬆田陣平原本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對方乾淨利落的動作,聲音像卡在喉嚨裡一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識趣地找了個相對不會被波及的角落呆著。

很快,紋身男帶來的幾個人都被撂倒了,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還站著。

“你小子,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見情況不妙,紋身男變了臉色,停下手惡狠狠的盯著人,一副像是要把人吃了的表情。

上野秋實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服,看到左手上纏的繃帶染了血,有些不爽的皺了下眉,看向對方,沒搭理對方的問題,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好似在詢問還要不要繼續。

在紋身男眼裡這個態度簡直不要太囂張。他表情變了又變,臉色看上去非常糟糕,隻不過在權衡了敵我實力之後,紋身男咬咬牙,帶著人撤了。

離開前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上野秋實。

“臭小子,你等著,彆讓老子再看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甩下一句威脅的話,紋身男帶著幾個小弟狼狽撤走。上野秋實也沒攔著,等他們的人影消失在視野裡,他才轉過身,看向靠坐在牆邊的青年。

休息了一會兒,鬆田陣平也恢複了一點體力,在對方的目光下扶著牆慢慢站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鬆田陣平的目光變得很銳利,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對方。

“為什麼幫我?”

上野秋實打了個哈欠。

“解釋起來太麻煩了。”他瞥了眼對方慘兮兮的臉,嘴角勾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你確定要用現在這個樣子和我在這裡討論問題嗎?”

鬆田陣平表情一頓,下一秒臉直接變得黑沉,配上臉上五顏六色的淤青,實在叫人忍俊不禁。

上野秋實嘴角翹了翹,之後很快收斂,當做什麼都沒看到,麵無表情地走過去拉住對方的手搭在肩上,鬆田陣平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拒絕,畢竟他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上野秋實帶著他往外走,鬆田陣平用餘光打量著身旁的人。從一開始這人的態度就很詭異,一般人遇見這種情況沒有避之不及都算好的,這家夥甚至還主動提出幫忙。

不僅如此,對方身手也好的過分。剛才那些人是□□專門養的打手,普通人遇上根本沒辦法,結果這家夥三兩下就把人撂倒了,最後連衣服都沒怎麼亂。

之前好像也是。鬆田陣平眯了眯眼,忽然想起來,這家夥剛才好像一下子就找出他藏身的地方。

不管怎麼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都實在太可疑了。屬於警察的第六感和直覺告訴他,這家夥絕對有問題,而且這家夥好像還認識他,但他自己確實沒什麼影響,主要是對方這張臉實在沒什麼記憶點。

鬆田陣平努力在腦中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對方身上那種找不到源頭的熟悉感也很叫人在意。

他陷入沉思當中,上野秋實同樣也在想事情。

剛才那些人身上帶著八劍菱的家紋,那是關西地區最大的□□之一,北山組在使用的紋章。

隻是北山組最近幾年都比較低調,很少會和警方直接對上,手底下的人也會約束他們儘量彆和警察扯上關係。所以最近這兩年都處於一種相安無事的狀態,也沒聽說北山組有什麼針對警方的動靜。

所以這家夥到底是乾了什麼?不僅和北山組扯上關係,甚至還把人得罪不輕。看那群人的架勢,剛才要是他沒在這裡,這家夥被帶回去都不用等明天,當晚就得被人沉入東京灣。

想到那個場麵,上野秋實沒忍住皺了皺眉,實在搞不懂這群家夥為什麼都喜歡大晚上的出來找刺激。

……

兩人到了醫院,上野秋實先陪著人做了檢查,去前麵繳了費,之後找醫生要了一截綁帶,解開自己手上臟掉的換下來,重新綁上。

等出來處理完手上的事情,他走到醫院門口,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讓人幫忙查查最近這段時間北山組的動靜。

剛掛掉電話,他的肚子就響了,饑餓感隨之而來,想到自己最開始的目的隻是想找個地方吃晚飯,結果沒想到折騰到現在都沒吃到東西。

上野秋實歎了口氣,沒什麼精神地走出醫院,去附近的漢堡店買了個漢堡套餐,又給對方帶了份粥回去。

回去的時候醫生正在給對方處理傷口,上野秋實想了想,拿手機拍下來,離開房間,坐在外麵的長椅上,拿出剛才買的漢堡弄開包裝,拿在手上咬了一口,另一隻手在手機上編輯簡訊,把剛才拍的照片編輯進去,又把醫院的地址寫上,最後把消息發給了研二。

現在也隻有他比較適合。

隻不過具體的情況上野秋實也不清楚,所以短信上什麼都沒寫,就一張照片,一個地址這麼言簡意賅的發了出去,完全沒意識到這樣一封疑似恐嚇信的簡訊發過去會造成什麼樣的誤會。

而另一邊,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聽到消息提示的萩原研二走到客廳,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看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了個簡訊過來,好奇的打開一看,結果毫無準備地看到自家幼馴染鼻青臉腫身上還帶著血的照片,臉色瞬間就變了。

簡訊上什麼也沒寫,就一條醫院的地址,叫人搞不清楚對方的目的。

萩原研二來不及細想,抄起鑰匙和外套衝出門,到站台等車的間隙才抽出時間回了消息。

【???】

【你對小陣平做了什麼???】

【我現在馬上過去!】

滴滴滴滴——

手機的消息提示一下子響個不停,在夜晚醫院安靜的走廊上顯得有些吵鬨,上野秋實點開屏幕,看到上麵接二連三跳出來的消息,眨了下眼睛,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困惑。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怎麼有點看不懂,什麼叫他對小陣平做了什麼?

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上野秋實慢吞吞地咬了口漢堡,望著屏幕上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回點什麼。

下一秒,又是幾條消息接連跳出來。

【我已經上車了,大概十五分鐘,你是誰?小陣平身上的傷是你做的?你什麼意思?想做什麼?】

【不管你有什麼目的都等我到了以後再說。】

大概是不確定這邊的情況,又或者是冷靜下來,下麵的消息也變了。

【如果是你救了小陣平還把他帶到醫院接受治療,之前的話是我不對,等我到了以後一定向你當麵賠禮道歉,總之我馬上就到!】

消息一條接一條的蹦出來,手機的震動提示震得上野秋實手都有些發麻。

也不知道對麵這家夥在激動什麼。

等震動停下他把消息翻到上麵一條條看下去,等看完最後一條,上野秋實慢慢皺起眉,緊接著再次把消息翻到最上麵,盯著自己最開始發的那條短信看了幾秒,實在沒看出有什麼問題。

最後他把消息拉到最下麵,將剩下的漢堡塞進嘴裡,麵無表情地點開輸入框。

【。】

【我是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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