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輕輕吹過林間,穿過樹梢縫隙帶起枝葉沙沙作響,幽暗沉靜的夜色,漆黑的森林裡隻有手電筒的光微微照亮了一點環境。
微涼的夜風輕輕拂過兩人的發梢,帶起地上掉落的葉片在地上盤旋而過。
降穀零靜靜地望著自家幼馴染,相顧無言片刻後,諸伏景光清清嗓子,捏著下巴一臉嚴肅思索的表情。
“排除掉秋實是炸彈犯和能預知未來這兩個非常不靠譜的猜測,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曾經見到過那種類型的炸彈,所以才知道炸彈可能會再爆炸。”
“我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秋實會不會是受人威脅了這個話題,又或者他身邊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所以才會在發生那些事情之後出現應激反應,一股腦的認為他和我們在一起會連累我們,那些危險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見他終於願意好好討論,降穀零沒好氣地瞪了眼,整理好心情順著這個思路繼續討論下去。
“目前來看就這個可能性最大。”
他說:“隻不過平時在秋實周圍好像並沒有發現類似的人物出現,不知道是藏的太深還是我們忽視了什麼,白川那件事不算,比起來完全就是小打小鬨。”
“在醫院那個炸彈,會不會就是衝著秋實來的?”諸伏景光問,問完後又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說起來,秋實是怎麼發現炸彈在女廁所的?”
他看向降穀零,臉上皆是無法理解的困惑:“單人病房有獨立的衛生間,而且還是晚上十點半這樣幾乎睡覺的點,他怎麼會突然跑到女廁所去?”
“會不會是藏在暗處威脅秋實的那個人故意給他發了消息或者提示讓他去女廁所看到炸彈?想看秋實恐懼求饒,結果沒想到他那麼冷靜,直接聯係了教官和陣平他們,警車雖然沒出動,但是炸彈被拆掉了,人員也被便衣警察們疏散,被犯人察覺後氣急敗壞操控炸彈回秒之類的,然後秋實可能猜出了什麼,又或者見過類似的炸彈,所以及時做出反應,讓犯人的打算徹底落空?”
降穀零提出假設,諸伏景光想了想,覺得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邏輯上勉強說的通。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秋實為什麼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們?”
“可能是被威脅了?犯人威脅他如果敢把事情說出去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秋實那個人看起來什麼都不怎麼在意的,其實心思還挺細膩。”降穀零抓著頭發,語氣無奈:“就之前去他家看到的情況,他身邊發生的事情好像連家裡人都沒有說過,這次雖然應該被家裡人開導過了,但估計還是悶在心裡沒把事情大概告訴家裡人。”
“講真,我是真有點好奇他這個悶不吭聲的性格到底是怎麼養出來的,他爸看起來完全是那種開朗憨厚的類型,和班長差不多,說話也大大咧咧的,媽媽也溫溫柔柔很好說話的樣子,怎麼到他哪就跟個鋸嘴葫蘆一樣,什麼都憋在心裡。”
降穀零撐著腰歎氣,諸伏景光無奈的聳了下肩:“可能是不想家裡人擔心吧,不和我們說估計也有這個原因,也有可能是關係還不到位?”
諸伏景光調笑了一句:“說不定等以後關係更好的時候他就會把事情說出來?”
當然,也有可能繼續憋在心裡。
諸伏景光不是不能理解對方不想讓人為自己擔憂的心情,隻是秋實現在這樣什麼都不願意說出來隻知道一個勁折騰自己的樣子,反倒叫人更加擔心和著急。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忽然有些怔楞。
實際上,他不也是這樣嗎?自己的事情憋在心裡不願說出口,雖然本意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擔心,但是……
諸伏景光看了眼降穀零,抬手揉了揉頭發。
讓他說出口……也確實說不出來啊……
諸伏景光歎氣,猶豫片刻還是決定略過這個話題:“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平時就隻能多注意一點秋實周圍的狀況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線索出來。”
他說完等了幾秒也沒得到回應,不由有些疑惑,“零?”
他抬眸看了過去,卻發現剛才還在和自己討論事情的幼馴染皺著眉看向彆處,似乎完全沒在聽自己講話,腦袋上不由冒出一個問號。
“零?”
降穀零回過神,用手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放的很小。
“景,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諸伏景光遲疑,噤聲凝神,集中注意力傾聽起了周圍的聲音。
漆黑的夜晚,茂密的森林,周圍樹木枝乾沒有光照褪了顏色,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潛伏在黑夜裡張牙咧嘴的怪物,枝葉被夜風帶起,沙沙作響,營造出了一股令人不自覺感到心顫又害怕的陰森氛圍。
諸伏景光抬起手裡的手電筒在周圍看了一圈。
“好像沒有……?”
“嗚嗚嗚……”
諸伏景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若有似無的哭聲打斷,導致他的聲音都卡了下,錯愕地看著四周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隱藏著什麼東西的樹林。
“嗚嗚嗚——”
“嗚……嗚……”
兩人都沒發出聲音後,那道若有似無的哭聲似乎被風聲帶著送到了耳邊,在耳膜中放大,周圍陰森森的環境也仿佛變得更加攝人心魄起來,枝葉無風自動,像是棲息在森林裡陰暗未知的怪物晃動著它的身體。
諸伏景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零……?”
他麵容有些僵硬地看向自家幼馴染,勉強擠出笑臉:“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降穀零表情嚴肅且凝重,心情看起來異樣沉重,身體也開始釋放出了警戒的訊號。
自家幼馴染這樣嚴陣以待的架勢讓諸伏景光差點沒繃住自己臉上的表情,耳邊幽怨悲切又連綿不斷的縹緲哭聲更是讓人不自覺的心底發顫,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升頭顱。
不……不會吧……
諸伏景光身體有些僵硬,視線快速地在周圍略過卻也不敢細看,被四周愈發陰森恐怖的氛圍渲染,麵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漸漸爬出來。
“嗚嗚——”
“嗚……”
不遠處的灌木叢裡忽然傳來陣陣異動,諸伏景光唰一下扭頭看了過去,頭皮有些發麻,腳步不受控製地開始往後慢慢挪動。
“嗚……我死的……嗚……”
“死的好慘啊……”
一張陰暗恐怖的臉從灌木叢中慢慢升起,麵上掛著血淚,膚色慘白的像是沉屍許久的死人,像被怨氣和鮮血染紅的一雙眼珠子幽暗且陰冷地注視過來,嘴巴明明沒有動,卻有聲音傳過來,用著幽怨綿長的語調不停重複那一句驚悚駭人的話。
“我死的……好慘啊……”
“死的……好慘……”
“好慘啊……”
夜晚帶著寒意的冷風吹過,站在林間小道上的兩人一動不動,目光直直地注視著灌木叢裡冒出來的‘鬼’,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過了半晌,他們還是沒什麼反應,‘鬼’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用手拍了拍身旁,哀切悲涼的聲音停下,一陣小聲的竊竊私語傳來。
“怎麼樣怎麼樣?他們有沒有被嚇到?”
營造出陰暗恐怖氛圍的手電筒被人拿開,‘鬼’低下身體,蹲在灌木叢後麵對著另外兩個人搖頭。
“好像沒反應?”
“沒反應?”
其中一個頭發稍長的人語氣疑惑,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他扒開灌木叢小心翼翼地看向林間小道。
“咦?”扒開灌木叢後他看到還站在原地的兩人,不由發出驚疑的聲音,另一個人也從後麵探出腦袋,遲疑的說著:“好像是沒反應誒,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過去看看?”
“去吧?”
兩人一通小聲嘀咕,而後扒開灌木叢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鬼’沒有動,他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擦拭著自己臉上的紅色液體,微微泛著甜意的漿果香氣撲到鼻間,用手指摸了摸臉,即使用手帕擦乾淨也還是能感覺到一點黏膩。
上野秋實皺了皺眉,眼底升起幾分嫌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聽那兩個幼稚鬼的話來扮什麼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忽然冒出來的爆笑讓他回過神扭頭看了過去。萩原研一和鬆田陣平站在呆立不動的兩人麵前捂著肚子猖狂大笑。
“居然真的被嚇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完全沒反應,小秋實,你快過來看,哈哈哈哈哈哈,他們石化了哈哈哈哈。”
鬆田陣平笑得蹲在地上捶地,萩原研一同樣笑的很大聲,但也沒忘了上野秋實,側過身一邊捂著肚子一邊朝他招手:“小秋實,你快過來哈哈哈哈。”
幼稚的樣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兩個已經成年的成熟男性。
上野秋實心裡嘀嘀咕咕,一邊扒開灌木叢準備過去,目光卻注意到他們身後的兩人表情出現了些許變化,腳步一頓。
萩原研一和鬆田陣平無知無覺,萩原研一還在向上野秋實招手,讓他過來看樂子。
上野秋實看著他們,又看了看他們身後臉黑的幾乎能媲美夜空的兩人,想了想,默默縮回去,蹲回灌木叢後麵當做自己不存在。
萩原研一對他的舉動感到疑惑:“小秋實,你怎麼不過來呀,我還打算嗷——!”
一聲驚人的慘叫從他口中脫口而出,萩原研一抱著頭原地蹲下,還差點咬到舌頭,淚眼汪汪的抬起頭,正要控訴自家幼馴染沒事突然打自己乾嘛,卻發現幕後凶手另有其人。
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的事情就是這些個幼稚鬼搞出來的惡作劇,被放肆嘲笑一通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笑得一個比一個陽光燦爛,捏著拳頭橫在身前,青筋在額上跳動,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發問:“你們玩的很開心啊。”
降穀零扳動著指骨,骨節間發出來的清脆聲響在小道裡回蕩,那脆生生的聲音落在萩原研一和鬆田陣平耳朵裡,就好像是自己脖子被掰斷的聲音一樣,兩人齊齊打了個哆嗦,看了看麵前壓迫感極強周身都溢滿殺意的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無需對話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兩人動作十分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毫不遲疑且異常流暢的直接撒丫子跑了,萩原研一一邊跑嘴裡還在一邊喊:“小秋實,快跑啊,被嚇傻的零和景光要毀屍滅跡啦哈哈哈哈哈~~~”
被嚇傻的降穀零&諸伏景光:……
這幾個家夥今晚一個也彆想活著回去!!
好好的一場試膽大會被幾個人搞的跟生死大逃殺一樣,諸伏景光和降穀零惡氣十足的追逐著前麵的幾個家夥,一群人甚至還發揮了各自所長,在夜晚陰暗的林間奔跑跳躍,還借助著周圍的障礙物或攀爬或用來妨礙身後’惡鬼‘的行動。
上野秋實從樹上跳下來,落在兩人身側,被嚇了一跳差點絆倒自己的萩原研一驚訝表示:“小秋實,你從哪冒出來的?”
上野秋實抽了抽嘴角。這話說的,他難不成還能從地裡冒出來?
“這家夥剛才就溜了。”旁邊的鬆田陣平吐槽:“在你被零揍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做賊一樣偷偷溜走的。”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