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德國賓士開進印刷廠的大門,車燈掃過門後的空地,等在道路一側的兩人視線緊跟著過去,戴兜帽的青年揣著手慢慢悠悠起身。
車子在兩人不遠的地方停下,車窗搖下來,露出上野秋實那張倦怠懨棄的臉。
“喲,老板,晚上好呀~”
“這麼久沒見你怎麼看上去還是這麼沒精神呀,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青年走到車前,一隻手放在車窗頂上歪歪斜斜的靠著,一隻手抬起來招財貓似的打起招呼,笑嘻嘻的聲音聽著挺有活力。
“晚上好。”上野秋實瞥了他一眼,視線越過他的手彎看向後麵慢慢靠近的諸伏景光。
在等待這段時間他回去把自己的吉他包背了回來,因為之前的追逐和打鬥,衣服上粘上了一些灰塵和汙垢,雖然整理過了,但還是能看出有稍許淩亂,衣領和褲腿上沾著鮮血,最惹人注目的是右臉上一道擦過臉頰的劃痕。
“受傷了?”他對著走近車前的人問。諸伏景光搖搖頭:“一點小擦傷,沒什麼大礙。”
“老板你還信不過我嗎?有我在肯定不會有事的啦~”青年戴著兜帽和口罩遮擋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臉一下擠滿了整個視野,上野秋實看著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額頭把人推遠,麵無表情:“湊太近了。”
“誒~”兜帽青年順著力道身體後仰,嘴裡還在發出誇張拉長的奇怪調子。
諸伏景光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眨了下眼,心底湧現出一股很奇妙的滋味。
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感覺,就是莫名的,從心底升起一股有些微妙的失落。
光是從兩人相處的氛圍和舉動來看,秋和對方應該認識很長一段時間,並且看上去很信任對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既有些開心那兩年的時間裡秋並不是一個人在孤軍奮戰,卻又忍不住失落難過於曾經丟失的兩年時光。
看他垂下眼,有些落寞的站在不遠處,上野秋實皺皺眉,還以為是對方哪裡不舒服,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確定自己沒事?”他知道諸伏景光麵前詢問,視線停留在對方臉頰上的擦傷和已經乾枯的血漬片刻,側過身:“灰鵝,幫我把後備箱的醫藥箱拿過來。”
被稱為灰鵝的青年視線在他和他身後的蘇格蘭身上來回打了個轉,笑眯眯的比了個OK的手勢:“好哦,馬上來。”
“先擦擦臉。”上野秋實從口袋裡取出自己的手絹遞過去,看了下四周,周圍沒有坐的地方,但空地不遠處的入口抬高了一截台階。他拉著人走到台階前麵,諸伏景光拿著手絹笑得有些無奈。
“我真的沒事,不用這麼緊張。”
上野秋實抬眸一眼掃過去,諸伏景光啞然,乖乖坐到台階上,老老實實用手絹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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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的灰鵝眉梢輕挑,手臂向上抬了抬手裡拿著的醫藥箱。
“老板,這東西還要用嗎?
再耽擱幾l分鐘好像都快要愈合了哦。”
上野秋實動作一頓,撩起眼皮眼神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灰鵝撇撇嘴,在口罩前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順便把手裡的藥箱遞過去。
上野秋實接過,放在地上打開,拿出需要的東西,半蹲在地上手指捏住棉簽,沾上一點碘伏幫諸伏景光慢慢上藥,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下壓的唇角讓人一眼就看明白他現在心情不太好。
“讓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嗎?”他一邊上藥一邊問旁邊無所事事的青年。
灰鵝應了一聲,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截小小的距離:“還差一點點,不過大概都清楚了。”
“說說看。”
諸伏景光像個安靜的吉祥物一樣聽著兩人對話,隻有在傷口被碘伏刺激到的時候才沒忍住皺眉,嘴裡輕輕嘶氣。鼻間能聞到藥水刺鼻的味道,但其中好像還摻雜著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氣,味道若隱若現,甚至會讓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諸伏景光不由垂下目光,看向半蹲在自己對麵的人。
灰鵝掃了一眼,發現這人明顯在走神,用舌頭抵了抵腮幫子,輕嘖一聲,將自己調查到的情報分享出來。
“摩根船長?”上野秋實手指一頓,思考了片刻:“我好像沒有得罪過這人。”
“所以是為了關西負責人的位置?”
“……其實我覺得就算老板你把人得罪了你估計也記不住。”灰鵝小聲碎碎念,聲音傳到上野秋實耳中,緊接著灰鵝便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毛骨悚然的寒意從骨頭縫裡冒出來。
他整個人一下就老實了。
“摩根船長好像一早就盯上關西負責人的位置了,不過之前都沒什麼機會,這次好不容易抓到那誰的把柄把人趕下去,以為自己十拿九穩,結果沒想到最後是老板你頂上位置。”
灰鵝迅速說完,覷了覷上野秋實的表情,移開視線抓著自己的頭發繼續補充:“有上麵的人盯著,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所以就先盯上老板你的隊友這個位置了,剛好這位蘇格蘭……“灰鵝指了指諸伏景光:“查到了一些對他們不太妙的事情,就打算一起收拾了,之後再把他們的人安排到老板你身邊,直接架空你。
畢竟老板你確實沒什麼資曆和人脈,又不愛管閒事,與其想辦法乾掉你自己上位,還不如讓你在負責人的位置上呆著不管事,這樣之後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還有人在上麵幫他們背黑鍋。”
“就是他們大概做夢也想不到,你會這麼關注……”靜靜聽著的諸伏景光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地勾起嘴角,迎著視線露出一抹溫和有禮貌的淺笑。
灰鵝:……
他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