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歎道,“可不是,不愛便不娶,娶了不珍惜,那何必禍害那姑娘。”
在這一點上兩人達成了深深的共識。
阿璃又覺得奇怪,“可是以厲閣主的身份地位,何必去誆騙一個姑娘的感情,會不會是她做錯了什麼事,觸犯了厲閣主。”
白無名探身說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不如我們……”
阿璃抬手,“不,我拒絕,我不要,我才不要搞事情。”
白無名又躺回椅子上,閉上眼輕歎,“哎呀呀,不開心。”--
阿璃發現他還真的不怕招惹任何人,簡直就是大型熊孩子。
“那我先走了。”
白無名沒應聲。
等那腳步聲走遠了,他才睜開眼。
紅衣姑娘不見了,可心口上,臥了一片毫無瑕疵的紅色楓葉。
是阿璃送給他的。
看起來還是精心挑選過的。
他伸手撚起,細細端詳,這紅楓,熾熱如火,像她。
想著,心情忽然又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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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哢哢……嘩啦啦……”
夜幕沉落,困得要瘋的阿璃躺到床上,才閉眼,又一次聽見了那鐵鏈曳地劃拉出的水聲。
“啊!!!”
阿璃要瘋了!
她怎麼就忘記問白無名鐵鏈的事?
隻要她把眼皮合上,哪怕隻是快沾上那條縫,耳邊就有小人拖著鐵鏈鬨騰。
又過半宿,已經快兩晚沒睡的阿璃覺得自己要死了。
到了下半夜,真要困死的阿璃就在那聒噪聲中,入了夢鄉。
可沒等她睡多久,忽然有人叫她。
“阿璃,阿璃,孽障快醒醒!”
一聽這稱呼阿璃就知道是孟師叔,而且還晃得那麼用力,她的肩頭都要散架了。
不醒,就是不醒,她要睡覺。
吵她睡覺的人就是烏龜王八蛋。
“阿璃!!!”
阿璃委屈地睜開眼,都要哭了,“乾嘛?我要死了。”
孟平生沉著一張臉說道,“你沒死,倒真有人死了。”
阿璃的腦袋昏沉,以為他在唬自己,迷糊問道,“誰?”
“盈盈姑娘。”
這下阿璃精神了,她猛地起身,“誰?”
孟平生說道,“盈盈,厲不鳴的貼身婢女。”
阿璃愕然。
盈盈死了。
死在了後山的靈果園子中。
早上被巡邏護衛發現的時候,她的手裡還拿著幾顆靈果,盛著果子的籃子也還挎在手腕上。
她的身上沒有傷痕,神情也並不痛苦,像是被人一擊斃命。
阿璃看見她時,也肯定她死前沒有掙紮,沒有感覺到疼痛。
因為她手裡的靈果表皮很薄很脆弱,稍稍用力,就會被刮破。
但靈<果完好無損,說明盈盈死的時候全然不知。
隻是,死了便是死了。
過程是什麼,已然不重要。
滄瀾閣中唯一愛笑的姑娘,沒了。
阿璃跟盈盈隻說過兩句話,但她還是為她惋惜。
她忽然想起吳師叔,偏頭看去,他的眼裡也異常震撼惋惜。
師叔向來愛惜女子,尤其是這樣純潔天真的姑娘,他常說那是人間繁星。
如今繁星隕落了。
“恐怕厲不鳴又要去掉半條命了。”白無名也在人群中,聲音壓得很低,“那個人為什麼要殺盈盈姑娘,我想不通。”
阿璃說道,“我也想不通。”
盈盈是厲不鳴珍視的人,厲不鳴在滄瀾閣的地位不用多說。
那殺盈盈,簡直就是得罪整個滄瀾閣。
滄瀾閣進出的守備森嚴,阿璃也見識過,絕非外人可入,更何況還是在殺了一個人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隻能是家賊。
但是家賊豈能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
要是被抓到,豈止是簡單一個死字,恐怕愛子深切的厲閣主會折磨他個七七四十九年。
厲天九已經到了,他隻看了一眼,就說道,“誰都不許走漏風聲,如果讓少主知道,你們通通都去陪葬。”
鶴夫人眸光黯淡,說道,“盈盈是鳴兒的貼身丫鬟,日日要見,如何能瞞得住?就算是找個傀儡,鳴兒也一定認得出來。”
“先瞞兩日。”厲天九低聲,“等息壤煉製成藥,讓鳴兒服下,病情好轉後再告訴他。”
鶴夫人明了。
有了閣主之命,上下口風出奇得緊。
阿璃中午隨師叔去給厲不鳴送藥時,從他的言行來看,仍是不知盈盈已經死去的事。
許是那血藥有奇效,昨日還瀕死的厲不鳴,今日已經可以出門。
阿璃看見他時,他正坐在輪椅上,手裡拿了魚食,在池邊喂魚。
天氣寒冷,他身上裹了比彆人多一倍的衣服。
但是臉太過削瘦,所以即便穿得多,還是不像個胖子。
他見了孟平生三人,微微露笑,儼然是個如玉般的翩翩公子。
阿璃想,要是他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健康,那得迷倒多少小姑娘啊。
“三位真人早。”厲不鳴說道,“我聽母親說了,我昨日服用的,是你們製的丹藥,多謝。”
孟平生說道,“少閣主客
氣了。”
厲不鳴又看向池麵,今日寒風不那樣凜冽,水麵隻是漾起淺淺波紋,十分平靜。
“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這樣出來過了。”
忽有風掠過,他說道,“盈盈,我有點冷。”
可等了會,卻沒等來給他暖手的香爐。
守在旁邊的丫鬟卻是給他圍上了披風。
他蹙起眉頭,問道,“盈盈呢?”
隻有她懂他,知他不喜將自己裹成個雪球
,知他說冷便是要給他小香爐,知他熱是要給他拿杯冰水。
丫鬟有些驚怕,說道,“盈姐姐有些不舒服,今日告假。”
厲不鳴忙問道,“哪裡不舒服?”
“頭疼。”
厲不鳴了然,“定是昨晚守了我一夜。”他不再追問,又道,“去拿暖爐給我。”
“是。”
阿璃看著什麼都不知道的厲不鳴,又想到那無故死去的盈盈,一時連話多的她都不忍說了。
氣氛冷如寒冬,吳不守怕露餡,說道,“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們先走了。”
“等等。”厲不鳴看他,笑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吳不守唯有留步,“少閣主請說。”
厲不鳴說道,“我知那傻丫頭不讓我說,可誰叫她今日不在,那就偷偷欺負她吧。”
吳不守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盈盈,如今隻是想到盈盈,他的心就揪了起來,滿腦子都是她倒在地上孤獨又淒涼的模樣。
不是今日不在。
是以後,都不在了。
厲不鳴全然不知,提起盈盈,話語輕柔,“吳真人忘了,你曾見過她的。”
吳不守回神,“何時?”
“當年她才四歲,南邊水災,她跟著父母一路逃亡,隻是天災又遇人禍,盈盈的父母不幸過世。她將餓死之際,有位真人出現,將她救活,給了她一塊糕點,為她渡氣,才讓她活下來。隻是那真人有事在身,她又沒有靈根,不能將她帶回山上收為弟子。後來恰巧我父親路過,那真人便拜托我父親領她回來,我見她愛笑,就要她做我的婢女。”
阿璃問道,“是盈盈?”
厲不鳴微微笑道,“嗯。”
吳不守又有些出神,“我不記得了。”
厲不鳴說道,“這對真人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不記得並不奇怪。但對盈盈來說,是她一世不能忘也不會忘的事。”
吳不守暗暗歎氣。
厲不鳴笑道,“你可知她為什麼非要做那百合糕給你吃?因為她說,那百合糕的味道,像極了當初你給她吃的那種糕點。”
看著在笑的人,吳不守甚至都擠不出一個笑。
厲不鳴又道,“我不喜身邊有太多侍從,那日父親讓我挑選,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在笑的盈盈。可身形瘦小的她明明看起來很害怕。我便問她,你為何要笑?你知道她怎麼說嗎?她說,因為恩人說過,她笑起來好看。”
吳不
守的胸腔禁不住狠狠起伏。
這些話在昨日聽來他一定會笑,怎會有這樣可愛的姑娘。
可今日聽來,卻在剜心。
“她知你要來,早早就問我能不能讓宋管家將園子的鑰匙給她,她要每日給你摘靈果,還要給你做新鮮的百合糕。”
厲不鳴說著那傻姑娘,心情頗好。
隻是那吳不守,卻毫無反應。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真是盈盈念了那麼多年的恩人嗎?</怎會如此淡漠?
他忽然不想多言,說道,“她連你的模樣都記不清了,卻始終記得你。”
吳不守緩緩回神,說道,“嗯。”
阿璃見狀不妙,說道,“藥已經送到,我們就先走了。”
厲不鳴沒有留他們。
這樣冷淡。
不想留。
等盈盈回來,他定要……
罷了,就告訴她吳不守來過,還問了她好不好吧。
那樣她才會開心。
從院子裡出來,吳不守一路都在搜尋關於盈盈的記憶。
他常下山修行,路上總會遇見各種人。
隻要是能幫的,他都會出手幫一幫。
但他並不太記得那些人的模樣,還有他們的事。
他搜尋許久,隱約找到了一點關於盈盈的記憶。
一個瘦小驚恐的小姑娘,趴在她已死去的雙親身邊哭泣,那樣無助可憐。
對,那是盈盈。
他第一次在郊外看見她,那裡剛過去了一幫窮凶極惡的劫匪。
他將她帶走,還將身上唯一的一塊糕點給她吃,用長袍裹著她讓她安穩地睡了一覺。
隻是盈盈沒有靈根,不能成為修仙之人,而且他當時有要事在身,恰好碰見厲天九的商隊,就拜托他照顧盈盈。
可是盈盈不願,滿目驚恐。
他就對她說,日後如果你過得不好,我便回來接你。
盈盈這才答應,再三叮囑他,一定要來接自己。
臨走前他又怕她被人欺負,說道,見到人要多笑,你笑起來那麼好看,他們會喜歡你的。
回想起過往,吳不守更是沉默。
他是不是做錯了,如果當初他把她帶在身邊,而不是拜托彆人照顧她,她就不會早早死去了。
又如果他辦完事之後記得她,真將她接走,這件事也不會發生。
吳不守越想腳步越是沉重,最後走不動了。
他停了下來,人已到長廊上,他還記得和那愛笑的姑娘再次重逢,她拿來一籃的果子,就是在這。
自責滿繞心頭。
卻是後悔也無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