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的腳步越走越快,大有點慌不擇路的意思,等她踉踉蹌蹌進了房間將門鎖好癱在床上,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冒冷汗,就連裡衣都濕透了。
她心有後怕,冷靜下來後她便想。
夜幽冥為什麼不殺她?
她摸著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脖子,想到剛才的窒息感,更加疑惑。他明明恨不得要殺了她,可殺意到最後卻變成了一種憤怒。
隨後就鬆開了手。
既然改變主意不殺她了,應該是想通了,可一個想通了的人怎麼會憤怒?
那種怒火遠勝於對她的殺意。
阿璃趴在床上仔細想著這件事,一定是有哪裡不對。
到底是哪裡不對……
她越想越深,腦子漸漸沉重起來,思緒也開始模糊。
哪裡不對呢……
半開的窗戶被夜風吹得微微作響,忽然有冷風襲入,吹得滿屋冰冷。
在夢中的阿璃猛地打了個寒噤驚醒過來。
她驀地睜開眼睛,忽然想明白了什麼。
夜幽冥沒有想要放棄殺她,不是他不殺,也不是旁人勸阻有效,而是因為他根本就殺不了她!
想到這點,阿璃忙坐了起來,腦袋瓜子嗡嗡嗡地叫著。
對啊,她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她跟夜幽冥本就是一個魂體,雖然她隻占了一份魂,夜幽冥足足有九份,但同歸一體,所以夜幽冥無法殺死她。
這才是夜幽冥為什麼對她極為忌憚憎惡卻沒有下死手的原因!
可阿璃沒有辦法因為這個發現而開心。
換句話說,她也殺不死夜幽冥。
殺不死他?那以她的力量能夠永世封印夜幽冥嗎?
阿璃沒把握。
她自從想明白要以自己的血來作為媒介,融合法器和息壤之後,還在暗暗嘗試,它們似乎也並沒有發現她的舉動,沒有排斥。
這說明她的假設是對的,魔氣可以壓製它們,並將它們融合在一起。
但她不知道融合完需要多長的時間。
“嘶嘶,嘶嘶。”
不知哪裡來的蟋蟀聲,擾亂了阿璃的思緒。
她皺眉翻了個身,那嘶嘶聲一直在耳邊吵個不停。
九州的蟋蟀也沒這麼吵人的吧。
阿璃一頓,魔域哪裡來的蟋蟀?
她忙坐起身,尋聲朝窗戶邊走去,回了“嘶嘶”聲。
打開窗戶,隻見樹影搖曳,不見人影。她探身朝四下看,也沒看見人。
怪了,難道是什麼魔物不成。
“咚——咚。”
一顆石頭從天掉落,她急忙伸手撈住,這石頭形似鬆石,色近鬆綠,與那綠鬆石的顏色幾乎無異,隻是石頭裡麵泛著沉沉熒光,內斂靜謐,刹那就讓人安下了心神。
可很快她就覺得這石頭燙手,仿佛手上捧了一個剛出爐的熱雞蛋。
她忙把石頭放在窗戶上,盯著那在石頭裡麵遊走的熒光,似個活物。
等等,她怎麼覺得這東西有點眼熟呢。
阿璃比劃苦想了一番,終於想起這東西是什麼了——降魔石!
師叔當初要用息壤跟滄瀾閣換取的寶物。
她訝然,忙把石頭收好,即使它燙得人厲害,阿璃也沒有鬆手。
她忽然知道誰是“蟋蟀”了。
阿璃輕輕墊腳,朝外麵輕聲,“師——叔——”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夜幽冥的陷阱,沒敢加上姓氏。
但阿璃知道是誰。
是度師叔,一定是他。
“收好它。”
耳邊傳來聲響,似有人在身邊輕語。
阿璃猛地看四周,但依舊看不見人,但聲音是度師叔的。她悄聲,“你見過我師父了是嗎?”
能從問月門裡隨意拿走這麼重要東西的,也隻有師父了。
“嗯。”
黑夜中,阿璃似乎看見了度師叔模糊的人影,也不知道是她眼花還是他本就是一個虛無的魂體。
可剛才差點死掉的她在異域中見到熟悉的人,終究會覺得安心。
度雲劫又道,“魔君為什麼不殺你?”
阿璃說道,“連師叔你也注意到了他不殺我是嗎?我也奇怪,所以我想是不是因為我跟他本就是同一個魂魄,所以他殺不死我,否則以他多疑的性格,絕不會任我自在的。”
“確實。”度雲劫沉思片刻才道,“同理,你也殺不了他。”
“他的功力遠在我之上都殺不了我,那我應該更殺不了他。如果我能殺他,那他即使殺不了我,也會把我幽丨禁起來,關上一輩子。”
阿璃已經能預見之後被囚的日子了。
度雲劫說道,“你要保護好自己。”
“我會的,師叔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度雲劫看著窗邊的姑娘,發現阿璃已經長大了。
原本稚嫩天真的臉已經蛻變,更堅定,更勇敢,也更理智,再不是那個總是悄悄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阿璃也再不會跟在自己身後。
不知在何時已經擔負起了守衛九州的重任。
他沒有立刻離去,在阿璃以為他走了的時候,忽然又聽見他的聲音。
“阿璃,你是不是很恨師叔?”
阿璃微頓,“曾經。”
恨了足足五年,可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就釋懷了,甚至覺得師叔遠比她過得要更辛苦,背負了她所有的恨。
度雲劫許久才道,“辛苦了。”
阿璃不知怎的笑了笑,“倒還好,我經受住考驗了,我沒有化魔,即使這五年來千錘百煉,可我沒有讓師父失望,也沒有讓你失望。師叔,我厲害吧?”
度雲劫微微笑道,“厲害。”
阿璃默了默問,“師叔……你更辛苦吧……”
度雲劫沒有答話。
阿璃感覺他還有很多話要說,可不知為何又是長久的沉默。直到最後他道了一句“好好休息”,那熟悉的氣息就消散在了夜空中。
阿璃甚至連他的臉都沒有看見一次。
心中不由悵然。:,,,,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