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父慈子孝(2 / 2)

新書 七月新番 6919 字 9個月前

當時王莽被漢哀帝趕出朝堂,避居新都,這件事在天下引發了巨大的轟動,讓他名噪一時。

漢朝的奴婢問題本來就嚴重,律令雖然禁止殘害奴婢,但就王朝末年那執行力,很難管到彆人家中去,奴告主官府又不受理。主人簡直是肆無忌憚,動輒打殺,甚至有貴族開倒車搞人殉。

在這種情況下,王莽居然為了一個奴婢,不惜犧牲了兒子,大義滅親啊,公正之類的讚揚從四方湧來。官吏上書冤訟王莽的人多達數百,郡國賢良文學被征辟入京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叩闕為王莽發聲,希望他重返朝堂。

積累人望,是王莽實現禪代的第一步,跟王莽比邀名養望,第五小兒也是班門弄斧。

不過揚雄今日主要說的,是王莽的長子王宇。

“前朝平帝時,皇帝以哀帝時丁、傅之亂為由,禁止外戚衛氏入朝,連漢平帝的生母都不得進京。”

“王宇時年二十餘歲,認為這有悖人倫,往後可能讓王氏招致平帝怨恨,於是便與中山衛氏暗暗往來。又因屢勸皇帝不聽,他便與其舅、師合謀,半夜時以黑狗血潑灑宰衡安漢公府邸大門……”

啥玩意?狗血潑門?第五倫聽愣了。

揚雄說是因為王莽篤信鬼神,王宇等人欲以變怪驚懼之,說成是上天警示,好逼迫王莽讓步。

可惜他們太過業餘,被抓了個正著,王宇謀劃敗露,王莽大怒之下,也不管什麼父子親情了,令王宇飲毒酒自殺。而王宇的妻子由於身懷有孕多活了幾天,可一等孩子出世,她也被處死。

這留孫殺媳的故事聽得第五倫齒寒,加上王莽手刃兩子,簡直是個弑親狂魔啊!

在麵對權力阻礙時,王莽可一點都沒有儒家之仁,心狠手辣。

第五倫不由想起在郎署學到一篇名為《八戒》的文章。

據說是王宇事件後,王莽作書八篇警戒子孫,在全國範圍內推行,被譽為與《孝經》同等。

好,好一個父慈子孝。

目前王莽隻剩下兩個嫡子,老三新嘉辟王安有癡傻之疾,於是四爺王臨就躺贏,成了新朝太子。

“那功崇公王宗,莫非就是王宇遺腹子?”

“不,他是王宇第四子。”

又是四爺啊。

說來也怪,王莽雖然手刃了長子,卻對這孫兒王宗十分寵愛。

還沒禪代前,就讓王宗承襲了他“新都侯”的爵位。王莽之母功顯君薨逝,群臣百聊跪求他勿要棄天下於不顧,便由王宗代為服喪,在塚墓邊一住就是三年。

這兩件事讓王宗得到極大的政治資曆,加上他禮賢下士,而據傳太子王臨不太得皇帝歡心。一時間,在皇室內部形成了兩股勢力,圍繞嗣君暗暗競爭。

“有其祖必有其孫。”

聽完揚雄的講述,第五倫了然,王宗響應太學生之請,派人幫了第五倫,除急人之急外,或許有其政治目的。

第五倫以小人之心揣測,說不定王宗是想學王莽的崛起之路,邀名養望,最後一舉奪嫡,而第五倫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名望大禮包。

但第五倫仍是非去不可,揚雄隻送他出門,挽著弟子的手,低聲說道:“伯魚,我就將當年所作的《解嘲》一賦中,挑兩句話送你罷。”

他看著第五倫,意味深長地說道:“客徒朱丹吾轂(gu),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

……

揚雄的《解嘲》,第五倫前些日子是讀過的,大致內容是揚雄與人對答,解釋為何自己寧可專注於《太玄》這等枯燥的學問,也不想卷入政治太深。

而這兩句話的意思便是:“你口口聲聲說,想用朱色塗染我的車轂讓我富貴,卻不知一旦失足,我的宗族將被鮮血染紅!”

警示意味十足,第五倫很感謝揚雄對自己的關心,漢末新朝政治局勢複雜,站錯隊很可能導致身死族滅,確實要小心。

“也罷,船到橋頭自然直。”

第五倫現在是“下士”,登國公之門拜訪要攜帶曬乾的野雉,他在市上買好禮物,經常安主乾道抵達位於城南的尚冠裡。

說來也怪,雖是此生第一次來尚冠裡,恍惚間周圍景致竟有些熟悉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常安一百六十閭,格局大體相似吧。

而在裡門外,第五倫還看到了一個熟人。

卻是第八矯也抱著隻乾雉,正與裡監門說話。

“季正,你怎麼也來了?”

第八矯回頭,見到第五倫後,便帶點年輕人生平第一次受到重視的自矜自得,舉雉笑道:“功崇公召我來赴宴,說伯魚也在。”

想起第八矯說,那天太學生來尚冠裡向王宗求助時,正是他陳述經過,叩首拜請,第五倫立刻明白了。

“這王宗,竟是錯把第八矯當成了太學的意見領袖!想將我們兄弟二人一宴雙收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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