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典型的邊境障城,東西兩百步,南北百餘步,開南北二門,牆垣高達兩丈,夯土夾壓蘆葦築成,牆上甚至還有馬麵,四角皆設望樓。
如此防備嚴密的障城,第五倫想破頭都想不明白,那天馬援是如何以區區七八十人就輕鬆破門而入的。
不過想想便明白了,新軍羨卒就連趕路急了點都能自行潰散,更彆說戰鬥了,汝臣苛待部屬,絕大多數豬突豨勇哪肯替他賣命,即便是少數親信,也是虐民欺卒有方,戰鬥禦敵無力。
不過這一切都已翻頁,從今天起,第五倫就是這座障塞的主人了。
第五倫入駐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汝臣剩下的那批散兵遊勇收編。
他披掛一身劄甲,頭戴王莽所賜麟韋之弁,腰掛桓譚贈與的長劍,站在障塞牆上威風凜凜地掃視麵前這四百餘人。
要知道,汝臣的部眾在路上橫死倒斃大半,隻剩下四百不到,在特武縣這月餘時間裡大肆抓捕丁壯,擴充到了八百,結果他一死,又打回原形了。
靠前的是汝臣生前的親信,當百、士吏們,個個挺著胸膛,希望能得到新長官的青睞,繼續騎在普通士卒頭上。
“汝臣司馬短兵親衛者,出列!”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有七八十人踏了出來,汝臣吃空餉,壓榨普通士卒夥食,養的就是他們,而路上跟著興軍為非作歹的,亦是此輩。
第五倫官腔十足:“軍司馬者,將之主也,短兵親衛百人,為何隻有汝等啊?”
為首的當百解釋說,當日一部分隨汝臣戰死了。
豈料第五倫臉色一板:“那汝等為何不死呢?”
“啊?”眾人驚愕不已。
第五倫大聲道:“軍法,倘若戰場上主官死去,親衛短兵護衛不力,便要依法處死,第七彪、第一雞鳴!”
“諾!”
“將彼輩統統緝捕!”
第七彪早就帶著兩百名第五營的豬突豨勇在後等著了,聞言立刻將這七八十人按倒在地,有人偏著頭喊冤道:“第五司馬,吾等當日不在汝司馬身邊啊!”
第五倫低頭問道:“為何不在啊?”
“因為,因為汝司馬令吾等駐守障塞,未曾跟隨。”
第五倫大怒:“這就是汝等不拚死護衛汝司馬的理由?障塞守住了麼?若非我及時趕到,此地已被賊人所奪,一樣有罪!”
言罷一揮手,這群人被第七彪等推到了障塞外,跪在地上。
這七八十人,全殺了肯定有人冤枉。
但隔一個斃一個,絕對有遺漏!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而第五倫又開始點名了,他看著所餘三百人,他們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顯得眼睛很大。都是過去半年裡,在汝臣麾下,被這群短兵親衛欺壓的豬突豨勇們,被矛杆鞭子催促著推攮車輿走了兩千八百多裡,僥幸活了下來。
也有在本縣好好過著日子,忽然有一天汝臣派短兵親衛打上門去抄糧,連人也一並被抓了壯丁。
“短兵親衛皆犯了死罪,現在缺少行刑之人,汝等誰願動手啊?”
半天沒人響應,隔了好一會,才有支瘦巴巴的手舉了起來:“我……”
有了第一個,接下來,舉起的手越來越多,漸漸成了一片森林,他們都是眾人中膽子較大的,眼睛通紅,心裡帶著報仇泄憤的怒火。
“我願替司馬持刀!”
少頃,這群矮子裡拔高個的上百名,豬突豨勇,每人都發到了一柄環首刀,對準被綁得嚴嚴實實的短兵親衛們,顫抖著舉了起來。
雙方對視,過去高高在上的,如今成了階下囚,昔日被踐踏在腳下的,卻成了行刑者。
宣判權已經交給了豬突豨勇們,第五倫問他們:“汝等以為,裡麵可有平素行善積德,罪不至死者?”
隨著豬突豨勇一一指認,其中十五六人被點到,離開了死刑行列,如蒙大赦,對著第五倫稽首不已。
“不要謝我,謝汝等自己,謝身後的豬突豨勇們。”
至於其他人……
第五倫在障塞上,拔出了劍,若換了剛穿越時,這場麵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心是何時變硬的呢?是揚雄死時,還是這兩千八百裡路上目睹的罪惡?
“替天行道,我不止是說說而已!”
隨著第五倫長劍一揮,伴隨一聲鼓點,刀光陣陣,血色將障外土地染紅,哭嚎聲響徹秦渠、漢渠中間,沒有絲毫憐憫,隻有痛快淋漓!
“殺!”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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