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不裝了(2 / 2)

新書 七月新番 6555 字 9個月前

馮衍看中的,本就是魏成的安定,暫時的官職倒是其次。

而且郡主薄地位其實是很高的,與功曹平級,因為被二千石引為親信,甚至還更重要些,這職位本來是給南陽任光留的,現在就給了馮衍。

但得了第五倫的厚遇後,馮衍心中仍有些小得意,覺得魏成幕僚首席,自己是拿下來了。

算算日子,第五倫的舊部此時應該已經進入河東,將至上黨。事不宜遲,他立刻帶著第五倫的禮物,開始輾轉前往上黨郡,畢竟涉縣現在還在武安李氏手裡。所以馮衍隻能先往南走,從後隊郡(河內)的白陘入於上黨,在狹窄的羊腸阪上艱難跋涉,在五月中旬時抵達了上黨郡治,長子城。

上黨隸屬於並州,位於太行西側,土地高闊,隻是山多了些,土地略為貧瘠,人口不到魏地一半,但馮衍在此地亦見到了難得的安寧,百姓都說是功曹鮑永輔佐大尹有方。

馮衍依然是以鮑永故友身份進的城,直接到了鮑家,此時鮑永還在郡府忙碌,因為馮衍往年來過幾次,家監認得他,便先請入門中,在院中招待。

鮑永精通尚書,很重視禮節,按理說,鮑永的妻子這時候應該趨行而出,置酒設宴先接待馮衍才對,可最終就鮑永的後母出來打了聲招呼,這讓馮衍感覺不對勁。

他遂低聲問鮑氏的管家:“汝家少君呢?”

家監抬起眼睛,因為馮衍不是外人,便低聲對他說了:“被主人休了。”

“什麼!?”

馮衍頓時愕然,鮑永與其發妻成婚已經多年,還養育了好幾個孩子,平日也相敬如賓,怎麼說休就休,鮑永也是嫌棄妻老好色之人啊。

家監解釋道:“是因為少君在家主母麵罵了不好聽的話。”

馮衍頓時恍然,鮑永的父親被王莽殺死後,家裡就剩下他和後母,雖非親母,但鮑永極儘孝道,早晚奉食,鮑妻確實是觸犯他大忌了,休得好啊!

家監搖頭:“不然,少君其實隻是當著主母的麵,嗬叱了家裡叼著骨頭過堂的一條狗。”

“家主見到後,便責備少君說:‘禮無不敬,賓客之前尚不叱狗,今汝乃在母前叱狗,不敬孰甚。可見汝心中並無尊長在也。汝既輕視我母,即非我妻矣’!”

結果,一臉發懵的妻子哭泣謝罪,求鮑永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但鮑永不聽。

馮衍愕然,但這確實是鮑永的風格,他是個眼睛裡不容任何沙子的人,做事也一板一眼,就比如在郡府上班,不到天黑絕不回來。

果然,直到馮衍都坐得困倦了,鮑永才回到府中,得知老朋友馮衍來了,也不換官服,直接過來與他見麵。

馮衍立刻就不困了,打起十倍的精神來,因為固執的鮑永,絕非能輕易說服。

他聽說過一件事,去年,有個自稱是朝廷侍中的人來到上黨驛站中,大尹趙興準備去迎接。但鮑永懷疑那人是騙子,因為他既無詔書,又無使節,怕是假貨,大尹不可前往。

但郡大尹沒當回事,鮑永竟然直接在趙興麵前拔刃攔住馬兒,高呼道:“趙太尹與我與再造之恩,今日縱使犯顏,也絕不能陷你於險。”幾天後,王莽果然下詔搜捕假使者,直率、敏銳和機警,是鮑永的底色,做事很講究原則。

所以啊,自己這趟替第五倫來與上黨“結盟”借道,雖然臨行前拍著胸脯表示無礙,可馮衍知道,其實最難過的一關,就是自己的好友鮑永啊,多年的發妻且不容情,何況是他,說話得小心才行。

鮑永說話直接,見到馮衍後,也沒有過多寒暄,隻是盯著他一身低調的素服,麵色嚴肅地說道:“敬通此來,是為了更始將軍的公務麼?”

馮衍歎息道:“君長,我離開更始將軍,再也不會回去了。”

“看來敬通終於聽了我的勸誡,不再助紂為虐了。”鮑永一下子很高興,立刻讓人置酒:“這是大喜事,值得你我痛飲!”

鮑永還以為馮衍來上黨是為了回老家祖籍,尋求庇護,說道:“敬通大可放心安頓下來,休憩幾日,改日我再向大尹舉薦,讓你入郡府做事。”

馮衍懷裡還揣著第五倫給的主薄印呢,正琢磨著要如何開口告訴鮑永自己已易主而侍,鮑宣卻先提起一事。

“敬通與我有十多年往來,是可以相互托付妻子的交情,既然你不再是廉丹幕僚,有些話,我便可以直說了。”

鮑永猛地喝乾一盅酒,起身指著外頭昏暗的天空道:“我在王莽篡漢前,就數次向前任太守諫陳興複漢室,剪滅篡逆之策,當時太守認為時機沒到,不願意和翟義一同舉事,此事遂罷。”

“但我雖為新吏,卻從來沒忘記父親對漢家的忠誠,隻是咬著牙忍辱負重。”

鮑永與王莽,是當真有殺父之仇的。

“如今十餘年過去了,偽朝所篡的國運也要走到頭,東方赤眉、南方綠林屢敗官軍,而王莽人心儘失,他的聖人偽裝也被天下識破。”

“我不打算裝了。”

“重振漢室的機會,已到!敬通,可願與我共謀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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