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崇高興起來:“明天,就帶著所獲的糧食衣物散夥,想回泰山的回泰山,我要帶著跟我幾年的老兄弟們,去往故鄉琅琊、城陽、東海!”
這不一定是徐宣等三老、從事們想要的,也和董憲希望能效仿陳勝吳廣,做強做大,王侯將相的目標相背。因為東海等地在東方,在天下的邊角角處,一旦去了,如何再主導反新大業,如何號召天下人響應?
但這肯定是底層赤眉戰士渴求的,赤眉士卒們也打累了,如今繳獲頗豐,確實應該回家炫耀炫耀,都歡呼起來。
樊崇抿了口酒,看著目瞪口呆的董憲,以及隻能依靠自己的遲昭平:
“什麼定陶、魏郡,都是好地方啊,汝等去罷,我就不同行了。樊崇隻想帶著眾人,打回老家過冬去!”
……
“經此一役,赤眉已成陳勝吳廣之勢啊!”
在帶著一群潰兵去往魏成郡的耿純眼中,赤眉打完成昌之戰,已經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去歲關東大災,飛蝗遍地,不止是大河沿岸,各州郡加起來,流民數量恐怕已經超過了漢武帝時的兩百萬,百姓對新政的忍耐已經到了一個極限,此為天時。
而赤眉大敗官軍,太師王匡西奔,洛陽以東再無一支萬人以上的王師阻擋赤眉,耿純想著,自己若是赤眉領袖,當務之急是統合梁山、泰山、大河諸部,然後便聚十萬之眾,西取濟平……
沒錯,就是他老爹耿艾做二千石的定陶,這讓耿純越發焦急。
“定陶自春秋以來便是天下之中,南臨淮、泗,北走衛、魏,當豫、兗之道,控梁、宋之郊,自古四戰用武之地也。赤眉必圍取定陶,然後遣一將奪衛地濮陽,扼大河之津。”
“托了李焉幫忙,他不是四處宣揚什麼‘江湖有盜,自稱樊王,姓為劉氏,萬人成行’麼?若我是樊崇,一定會應了這讖緯,在定陶,這漢高稱帝之處,宣稱自己是漢家劉姓宗室,又能騙一群士人擁戴,陳勝初建張楚之勢必成!”
隻要這旗號豎起來,郡縣苦新者,四處遍布的劉姓豪強,必刑其長吏,殺之以應赤眉,很多地方甚至能傳檄而定,朝廷重新征兵東討前,陳留以東隻怕不保。
巧了,太師王匡也是這麼想的,這才一路奔逃千裡,直接往洛陽去了。
耿純唯獨沒料到,那樊崇戰術上簡直是個天才,沒有建製的情況下讓十萬人跟著他乾,但在戰略上,卻是一言難儘。
不管如何,此役之後,形勢大變,他們耿家的“三窟”之一定陶成了最危險的地方,所以耿純才念著要給魏成郡多拉點兵卒,壯大第五倫實力,抵禦赤眉的同時……
“也能讓我在魏成,多些說話的底氣。”
所以耿純在招攬殘兵時越發賣力,兗州皆已大亂,河北儼然成了上佳的安身之所,潰兵敗卒們如同驚弓之鳥,生怕赤眉追來,聽說魏成有大河阻隔,都被耿純說了一通那裡的穩固,都紛紛加入其中。
越往西邊走,他們的隊伍就越是壯大,並且不斷有散兵加入,保有建製的隊伍瞧著讓人信任。
路上沒吃食時,耿純直接帶著眾人號稱赤眉,打下一個本地豪強的小堡壘,取其存糧之半,卻沒有害土豪的性命。
至於那些想要乘機禍害婦女的,被耿純下令處死,不知不覺,他已經成了這支敗兵的首領,眾人都爭著表現,希望過河後能得到更好待遇。
到十月初,他們抵達白馬津時,隊伍已經長了很多倍,粗略數下來,起碼三千人,而耿純一路號令呼喝,嗓子都喊破了。
魏成郡已經得知了成昌大戰的結果,第五倫也料到,除了避難的百姓富戶外,必有殘兵敗卒慌不擇路欲遁入河北。
對岸的黎陽縣渡口駐軍增加了一倍,甚至派人一隊人來到治亭郡白馬津地盤上維持秩序。
但還是沒想到,會一次性來這麼多潰兵,居然還是保持建製的,守軍大為警戒,直到耿純出麵解釋,又讓彭寵留在南岸維持秩序,他渡河去與第五倫說明情形。
在船上回首,耿純看到了三千對期盼的眼睛。
哪怕收攏的敗兵良莠不全,哪怕裡麵有人屠過無鹽,但耿純決定,自己一定要說服第五倫,讓他們渡河。
隻有這樣,他耿純才能和馬援一樣,手裡有了兵。倘若日後定陶當真被圍,耿純要跟第五倫“借兵”去救老父親時,也不至於開不了口。
這就是耿純公義之外的小小私心,魏成郡丞一職,不再是給朋友幫忙,得當成宗族容身之所來經營了。
踏上北岸時,卻見第五倫深衣大冠,身披裘袍,已親臨渡口,正在翹首等他。
耿純跳下船,似乎恢複了往日的灑脫,哈哈大笑著往第五倫走去,對朋友的稱呼卻發生了悄然變化。
“郡君,我收攏了三千兵卒來投奔魏成,此事值得歡慶麼?”
第五倫聽著耿純嘶啞的嗓音,靠近時又瞧見他擔憂局勢和父親安危,數日未眠的滿眼血絲,能想象一路的不易。遂走到河邊,竟解袍給耿純披上。
“相比於得兵卒三千,我更欣喜的是,伯山你平安歸來!”
……
ps:第二章在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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