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直接山呼起來,爭先恐後就要往河邊擠,被魏郡兵卒攔下,有脾氣爆的也亮出刀兵來,隻差發生流血衝突。
黃長提高了音量,讓人複述自己的話:“知道諸君辛苦勞碌,這風也冷,但津口渡船有限啊……”
瞎說,第五倫過去一年裡,讓黎陽津口多造了三十多條船,全部出動的話,一趟運個上千人絕對沒問題,可眼下卻隻肯拿出少許來。
“所以甲兵之類,還是暫且留在南岸,太重了,先讓人過去。卸了甲兵,一船能多載十個人!等到了北岸,自有乾淨的換洗衣裳和甲兵分發給諸位,可不比殘戟斷劍強?”
“若非要帶甲兵過去的,那便等到最後。”黃長繪聲繪色描述起來:“北岸已經壘灶架釜,溫湯在鬲中翻滾,先過去的,能吃上熱騰騰的粟飯!”
這一通話後,殘兵們麵麵相覷,大多數人覺得確實有道理,遂卸下甲兵,堆在白馬津。但過河順序呢?大家都想快點踏上魏地,早渡河的人,起碼會比最後過的早點吃飽,還能多睡一夜安穩覺。
黃長笑道:“因一次隻能渡三百人,不如這樣,以功勳卓著者先渡,參加過更始將軍無鹽大捷的人,站出來!”
這下,隊伍裡一些兵卒可就得意了,紛紛推開眾人走到前頭。
“彭君,吾等去無鹽挖過坑燒過死人,也算參與了無鹽大捷吧?”彭寵麾下幾個丁壯覺得冷,想早些渡河,都躍躍欲試,卻被彭寵攔了下來。
彭寵看著笑容儼然的黃長,他記得耿純一路上對殘民者是不假顏色的,現在怎麼反過來了?難道是第五公偏愛屠夫?
“不對勁,且再等等。”彭寵雖然卸甲扔了劍,但懷裡的小刀卻始終揣著。
結果,自稱參加過無鹽屠城的,居然有上千人之多,也不知真假。
又聽黃長說,要讓他們報一報在無鹽的斬首數目,多的優先,於是眾人便開始了吹牛比賽。
“我殺了五十人!”
“我殺了三十人!”
誇耀時毫無愧疚之色,更無生理上的不適,哪怕誇大了十倍,也是血債累累了。
“第五公這法子果然妙啊,全都自己招了。”
黃長頷首,讓他們優先上船,來回三趟後,將這群“勇士”先運了回去。
接下來,耿純也過河來了,這讓隨時準備跑路的彭寵稍稍安心。耿純麵色如常,組織剩下的人絡繹北渡,等彭寵他們終於踏上魏成土地後,回首波浪寬闊的大河,這才安心。
可彭寵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因為他沒有看到提前過來那一千人的身影。
“吃飽喝足,去鄴城了。”耿純的話語意味深長,同時暗暗感慨第五倫的智謀與狠辣。
那一千個號稱參與過無鹽屠城的家夥,求錘得錘,已經被分成幾批,由兵卒押送,解往武安挖礦去了,他們現在還蒙在鼓裡,以為自己要去那邊過好日子呢,都不必鞭打,腿腳邁得可勤快了。
沒辦法,礦上活太苦了,礦工損失死亡頻繁,得不斷補充,才能確保武安鐵工坊滾燙的鐵流不斷從高爐中出產啊。
這其中太過桀驁難馴服的老兵油子,血手人屠,還能享受切掉大腳趾以防逃跑的待遇。
畢竟第五倫沒有承諾善待,隻答應讓他們提前過河而已。
如此一來,用第五倫的話說,剩下的兩千人中,就隻剩下三種人。
“無辜者,老實人,還有聰明人。”
第五倫看著在北岸吃著熱飯,燙到嘴依然狼吞虎咽的潰兵殘卒,笑道:“伯山,如此一來,這兩千人便都是好兵源,你可得好好整編收服。”
這些兵卒還要沙汰一輪,將其中的軍候、當百、士吏們挑出來“委以重任”,其實就是放他們滾回老家。隻剩下小兵卒們,徹底打散編製,挑選豬突豨勇老兵作為軍吏,安置在內黃訓練。
耿純心服口服,第五倫的安排無可挑剔,不過他隻請求,勿要讓彭寵離開:“彭伯通一路上屢屢協助我,不如留著他效力。”
第五倫應允,等到耿純告退後,他觀察著大河兩岸的地圖,將代表更始將軍、太師的旗幟彈倒拿掉,而將代表赤眉的紅色旗幟增加,如今他們聚集於東平、壽良兩郡,確如耿純所言,隨時可能渡過大河,進犯河北。
哪怕隻是誤打誤撞過來的,也能對本地造成巨大威脅。
“看來是時候采用文淵的策略了。”
第五倫舉起代表魏郡的黃旗,向東移動,放在被黃河一分為二的壽良郡上。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一份命令和符節,也立刻差人向東送出。
他當然不會蠢到主動去赤眉大本營招惹他們,第五倫隻是讓馬援帶著兩千流民兵,離開入駐沒多久的陰安縣,繼續往東,越過郡界,進入壽良郡在大河新道以西的聊城、東武陽等六個縣。流民兵中不少人,就是從那逃來的。
什麼,悍然侵犯鄰郡土地?不,在第五倫的話術中,這叫做……
“協助友郡,鞏固河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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