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日到現在,違反軍紀侵犯百姓者,就發生了上百起。”
劉伯升這次帶著西進的兵卒,共有三萬。其中六千是他在南陽的老部下,參加過多場戰役,最為精銳。剩下兩萬多要麼是宛城的新兵降卒,要麼是沿途收攏的山賊土匪,軍紀奇差。劉伯升大言不慚的“法三章”,除了本部紀律較好外,其餘卻視若罔聞,該搶就搶。
不搶也沒辦法,自打進入武關起士卒們就開始餓肚子,輜重難以為繼,乾糧已儘,隻能一路強征商縣、上雒、藍田的縣城存糧補充,沿途凋敝,也抄不到多少,如今早已吃完。
本想著進了長安能吃頓好飯,結果府庫太倉空空如也,他們頓時傻了眼。
“聽說那第五倫將糧食都分給長安人,他們有糧!”
城內礙於劉伯升的“法三章”不好明著來,他們就在郭外裡閭以搜糧為名擄掠,鄧晨無法完全製止……不,是完全無法製止!
鄧晨遂憂心忡忡:“伯升,軍糧若不解決,數萬人饑腸轆轆,隻怕會鬨出更大的動亂來,入冬後更是不堪設想!”
鄧晨在家也管過糧,知道渭南的地加起來,恐怕都養不活長安這幾十萬人,如今天下大亂漕運斷絕,加上軍隊人吃馬嚼,入冬後恐怕就要糧儘了。
“難怪第五倫棄了長安。”鄧晨有點反應過來了,這是個巨大的陷阱,而己方卻直接跳了進來。
若他們是赤眉,糧食不濟時殺豪強吃大戶。然而舂陵兵作為綠林中較尉特殊的一支軍隊,吃相沒其他人那麼難看,一路上多以團結各方為主,用的還是和南陽豪右打交道的那一套。
劉伯升道:“偉卿,你速速召集渭南降漢著姓,在城中丞相府相會,請他們捐一批糧食來,秋收剛過,各家應該還有餘糧。”
鄧晨知道這群人的脾性:“彼輩投降倒是快,一說繳糧,定會推脫。”
遺老遺少們口口聲聲愛大漢,但他們更愛自家倉庫裡的糧食啊!
劉伯升語氣加重:“若用好言勸說不動,就用刀兵逼迫,要彼輩納質子!”
鄧晨應諾,又歎道:“但這並不長久,就算逼著各家捐得幾萬石糧食,亦是杯水車薪,撐不了旬月。”
“能撐半個月就行。”
劉伯升道出了自己的計劃:“隻要我出兵打下渭北,糧食也好,過冬也罷,便再無憂慮!”
鄧晨卻嚇了一大跳:“伯升!萬不可再因怒致戰!”
“我非慍怒也,也並非因第五倫故意縱長安人劫掠宮室,而欲報複。”劉伯升好似被九廟的火燒醒了:“匹夫無罪懷璧其責,第五倫占據渭北,有糧食,就算他不搬空長安,於我而言,他也隻有兩個選擇。”
“要麼,稽首來降,獻上糧食。”
“否則,便是敵人!”
在鄧晨眼中,劉伯升或許不是做一位真正天子的好苗子,但若論打仗,劉伯升出了名的有決斷!劉秀在昆陽的勇銳,是跟誰學了?
鄧晨依然頗為猶豫:“但我軍初至疲倦,立足未穩,且能打硬仗的不過六七千,而第五倫坐擁數萬人馬,在渭北以逸待勞,焉能交戰?”
在鄧晨看來,他們最應該做的,是在渭南紮下腳,東合弘農王常,南通漢中劉嘉,看能不能讓兩地將糧食運進來過冬,再徐徐圖之。
“不然,一鼓作氣,二鼓衰,三鼓竭。”
劉伯升有他的思量:“第五倫故意搬空渭南,就是要讓吾等難以久持,若我占住長安不動,便要背上數十萬人的嘴。大軍想要維係下去,又得抄掠百姓、富戶搜糧,激起民憤,必是失道寡助,入冬後自亂陣腳,士氣亦竭,第五倫輕而易舉便能將吾等趕出去。”
他這次得以進入關中,是欲複高皇帝故事,來了就不打算再退出,劉玄的詔令都沒用!
雖然最初是令他們來擊“西漢”,但隴右遙遠,大軍在沒有糧草的情況下西進,會將後背完全暴露給第五倫,劉伯升不會乾這種蠢事。
“吾等唯一的選擇,便是先擊魏兵,再圖隴右。”
劉伯升一揮手:“倒不如乘著三軍士氣尚旺,一仗打過渭北去,自此便能以戰養戰。”
這碩大的長安猶如泥沼,人們敵我難辨的眼神讓劉伯升感到不適,這是他短短數年太學生涯中沒有經曆過的,那時候他隻需要想著如何推翻王莽,卻不必憂心怎麼統治京師。
倒不如讓事情簡單些,沒有什麼是一場勝仗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連勝兩次!這便是劉伯升粗暴的應對方式。
但這是賭博啊,第五倫輸了還能退往河西、河東,他們一旦敗了,就徹底完蛋。鄧晨還是心中不安:“然渭水橫列,我軍沒有舟楫……”
“北方的河,如何而與吾等南方相提並論?”
劉伯升卻頗為輕視:“區區渭水,士卒投刃可斷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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