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十日之約快到的當口,劉伯升終於收到了來歙的回複。
鄧晨看完後喜道:“來君叔已說服隗囂,這場仗,彼輩至少是兩不相幫。”
“什麼兩不相幫,我看是打算等吾等打得熱鬨時,坐享漁翁之利。”
劉伯升沒有對這脆弱的和平報太大希望,關中三足鼎立,隗氏和第五倫都能拖,唯獨他拖不起。
戰爭已是勢在必行,在長安中了陷阱後,他決定再不能按照第五倫的心思走,陳倉也是陷阱,與隴右一旦交兵必遭腹背夾擊。直接朝著渭北猛衝,才能讓第五倫計劃落空,破開樊籠!
這是臨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他們都是打了一年仗的行家裡手了,經曆過失敗,也有過大勝,指點方略,布置戰法頗為嫻熟。
“渭南豪右或屈從,甘心食上林之餌,不願者則被扣留為質,集結了上萬人手作為民兵,彼輩雖不能大用,但運輸輜重,以壯聲勢亦能勝任。”
“三軍諸部曲皆已分得宮室和糧食,吃了幾天飽飯,士心暫定,皆集結到幾處,以免敵主動來襲。”
“不。”劉伯升卻撫著胡須:“大軍集結在後,但在渭水之畔的前鋒則分散開。”
“這是欲引誘敵軍來擊?”
“餌食先放下,魚兒上鉤不上鉤另說,若能騙得一二支主動渡河來擊,倒是能先聲奪人,在大軍渡渭前,漲漲士氣。”
劉伯升這點確實與項羽像極,戰略上心高氣傲,戰術上卻頗為細致,都是王莽派遣十幾萬新軍前赴後繼,多次以少敵眾幫他練出來。
“前鋒屯騎營三千騎,已抵達盩厔臨渭水處。”
“他們是來君叔的。”劉伯升笑道,也隻有來歙能收拾得這些降兵服服帖帖。
秣馬厲兵數日,準備皆已做好,那麼第一戰,將在何處打響?
劉伯升看向了地圖東側:“遣人告訴王常將軍,九月初十,請他進攻華陰京師倉!”
“十月之前,我願與顏卿將軍會於櫟陽,同唱《秋風辭》!”
……
“敵雖可能用聲東而擊西之策,但東方亦不能不管,竇融隻能保河東不失,至於河西及華陰,就拜托孫卿了!”
這是第五倫對景丹的叮囑,他手下能征善戰的大將耿弇、萬脩得放在西邊和正麵,而很可能是疑兵的東邊,一時間沒有能獨當一麵者,第五倫遂大膽起用了景丹。
禦史大夫景丹文武雙全不假,熟讀兵書,在上穀郡做官時也實踐過不少次,隨軍屢敗匈奴、烏桓入寇之虜。但這亦是他第一次指揮五千人以上大軍,得到第五倫重任後,亦有些忐忑,得到第五倫任命後,立刻與副將第七彪奔赴東方。
第七彪鄙夷馮衍,甚至連“小後生”耿弇都不怎麼服,但對景丹卻還算恭敬,他知道景丹與第五倫交情的,第七彪微末時,每逢景丹到臨渠鄉做客,他也曾鞍前馬後,一口一個“景君”的叫——現在則變成了孫卿,雖然景丹貴為三公,但誰讓他們侯位同等呢?
故雖有交情,遇到事還能商量著來,卻不妨礙第七彪口出狂言。
“除了臨晉之戰,孫卿沒打過其他大仗罷?”
景丹搖了搖頭,第七彪更自得了:“那孫卿當初離開關中後,可錯過太多了,我自隨大王赴新秦中,大戰十餘,小戰數十……”
大戰,指百人以上的戰鬥,小戰,卻是把替第五倫乾黑活下黑手都算進去了。
第七彪大手一揮:“既是如此,孫卿屆時就坐鎮中軍,看我與敵交戰即可!”
景丹點點頭,笑而不言,心裡卻有計較。
第五倫麾下將校還是缺,是騾子是馬都得趕上陣,此番點景丹來與第七彪合作,就是看中他“魏王老友”的身份,第七彪欺軟怕硬,景丹說話尚能聽之一二,若換了彆人,彪哥更得飄上天去。
但景丹身後的郎官張魚,已經抱著第五倫所賜“尚書斬馬劍”了。
“若第七彪不服號令,孫卿該縛就縛,該殺就殺!”
話語擲地有聲,對第七彪也耳提麵命過,但景丹卻覺得,沒那麼誇張。
景丹也不是當年的小文學掾了,自有辦法收拾得第七彪服服帖帖,隻笑道:“多謝將軍,但我初次為主將,總得學得一二,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不如這樣,此去河西、華陰,小事我來管,也讓我多練練手。”
“而大事歸將軍管,何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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