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總算想起來,他們其實也是擅長山林作戰的,放棄了會被魏軍水陸夾擊的地方,在硤石關設防,再逮一批本地人做壯丁,儘可能在狹長的山道上阻攔魏軍前進。
“接下來去到澠池,還有數十裡,澠池到新函穀關,又有百裡。”
鄭統看著地圖,在掃盲班學了一年半載,他現在也能識幾個字了,聽著石塊砸在頭頂盾牌的叮當響,明白這場仗不好打,不由罵道:“這綠林要退就退乾脆些,乖乖在函穀等著,可卻隻退半截,吾等每一步都要慢慢往前挪,月底能到新函穀關麼?”
“一定要打過去,可勿讓張宗這河東子走南道占了頭籌,吾等丟了大王嫡係的威風!”
……
“大王,魏軍驍勇,硤石關守不住了。”
“澠池縣也丟了,函穀之西,隻剩下新安城!”
“讓潁陰王死守新安。”
奉劉玄之命鎮守河南郡和洛陽的諸侯,乃是出身舂陵宗室的鄭王劉賜,字子琴,劉伯升兄弟起兵時,他亦有參與。更始稱帝後為光祿勳,徹底倒向劉玄,備受信任,又被封為丞相,今年春天趕赴洛陽,修繕宗廟、宮室,負責遷都的準備工作。
可如今看來,遷都恐怕是不成了。
趁著綠林主力南調勤王,魏軍東進,在崤函間來勢洶洶,無能的潁陰王抵擋不住,跑到東邊來求救,虧得劉賜還有些見識,知道守河南必先守弘農,又將他攆去新安、澠池設防,否則魏軍早就兵臨函穀了。
可禍不單行,就在劉賜焦頭爛額籌集糧秣運往函穀之際,卻有斥候匆匆來報。
“魏軍遣偏師走南崤道,雁翎關棄守,宜陽城失陷!”
劉賜幾乎暈了過去,新函穀的箭簇全靠宜陽鐵官,這也就罷了。魏軍可從宜陽徑直沿著洛水東進,洛陽將直接麵臨威脅!
劉賜倒是有力挽天傾之願,但兵力已捉襟見肘,近來洛陽以北的黃河上,還有魏兵乘戰船頻繁出沒,洛陽形同被三麵包圍了!
“援兵,隻能靠南方援軍了。”
劉賜彆無他法,隻能再寫一份奏疏,派人送去南陽,希望更始皇帝解決赤眉之患後,速速讓王匡等帶兵回來,否則……
“臣定難久持,洛陽恐失!”
……
七月中旬,當劉賜的求援奏疏送到宛城小朝廷中時,劉玄心中是絕望不已的。
“朕還指望遷都去洛陽避難,豈料洛陽也要保不住了?”
旬月以來,處處都是壞消息:赤眉軍已經在汝南完成重組,改了年號,氣勢洶洶西進,北路軍十萬人攻打潁川,開始圍困昆陽城。南路軍亦有十餘萬,樊崇親自統帥,越過低矮難以形成屏障的伏牛山餘脈,進入南陽盆地!
西邊的宜城王王鳳也派人稟報,說魏將岑彭進攻商於,眼下已取上雒縣,王鳳兵力與之相當,欲在商縣決戰,恐怕不能回來勤王了。
漢中王劉嘉就更不必說了,因其部將延岑叛漢投蜀,放蜀王公孫述大軍進入漢中,劉嘉與賈複被困在南鄭城,還指望劉玄去救呢!
事到如今,劉玄才發覺,數月前還看似天下最大勢力的綠漢,如今竟陷入四麵楚歌之境,成了所有人齊上陣宰割的死駱駝。
而這位庸主耍耍借劍殺人的小花招還行,麵對如此複雜的危局,卻隻能目瞪口呆,問群臣一句:“為之奈何?”
朝臣們儘是緘默,他們也沒料到,綠漢會崩潰得如此之快,大爭之世,猶如逆水行舟,不進者則退啊!
還是西平王李通站了出來,他代表了南陽大姓的意見,他們與赤眉是不可能相容的,而劉秀又不肯回來,隻能自救了。
“陛下,事到如今,既然無處可退,隻能與赤眉決死了!”
出身南陽豪族的群臣皆如此態度,劉玄臉上陰晴不定,最後竟拔劍而起,嘶啞著脖子道:“宛在朕在,宛亡朕亡!”
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劉玄這一次,似乎終於像個人君了。
可等群臣散去後,劉玄就立刻召來他最信任的大司馬朱鮪,態度大變。
既然遷都洛陽沒戲了,劉玄遂偏向了綠林渠帥們偷偷商量的另一條路,但卻比他們簡單蠢笨的“回山上繼續做盜寇”更有點前途。
卻聽劉玄喃喃道:“舂陵劉氏起源於長沙定王,初封於零陵郡(湖南永州),朕繼位快兩年了,竟從未親去祭祀先祖,真是不孝啊!”
綠漢在南方影響還是較大的,控製南郡江夏的秦豐、田戎,以及荊州南部長沙、零陵等郡各有守尉,雖實質割據,但名義上還是尊劉玄為皇帝,隻是勤王肯定不會來。
事到如今,北、西、東都強敵環伺,江東吳王秀也不可信,荊南就成了劉玄指望避難的地方。
“朕昨晚做夢了,夢到長沙定王和舂陵節侯,要朕去長沙及蒼梧之野獻牲,祀九嶷山。”
漢家以孝治天下,回老家祭祖的“孝”,或許能把“菜”的實質掩蓋過去吧。
“大司馬速做準備,一但南陽不守。”
“朕便要南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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