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將軍早一個月降,以商於六百裡獻上,則必能入侯位。”
岑彭道:“可如今隻是一座武關,方圓不過六裡,就不一定了。”
王鳳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憤懣道:“我在漢可是王,難道到了魏,竟不配做一個侯?”
岑彭直言不諱:“不論是數量還是實際封賞,綠林之王,還真不如魏國之侯金貴。”
“再者,綠林二十餘王,其興也勃然,可其亡也忽然,有的死於赤眉刀下,有的流落荒野為寇,最後能保全富貴的又有幾人?王將軍該知足了!”
“將軍若能歸附,定能封伯,至於往後,就看將軍能交給魏王多少兵丁,招徠幾許綠林殘部了!”
二人駐馬在那談了許久,又商量了綠林降兵的問題,王鳳試探著想要繼續掌管這些兵卒。但岑彭堅持要他交出兵權,先去拜謁魏王,之後是像校尉鄧曄那樣得到信任,重新掌管舊部,還是打散整編,全由魏王決斷。
口都說乾了,岑彭卻半步不讓,這讓王鳳頗為煩躁,可打又打不過,拖也拖不起,連另選門戶的機會都沒有。
武關城裡糧食快絕了,而岑彭軍中每天都有來自關中的補給,再耗下去,他可能連這個價位都賣不到了。
王鳳最終隻能氣餒地下了馬,腰杆彎下,卻將自己的佩劍雙手捧著,高高舉起,獻給高高在上的岑彭。
而岑彭則在馬淡淡看著王鳳,就像一年多前在宛城,綠林渠帥俯視出降的岑彭一般。
“武關明日開關。”
“綠林,願降於岑將軍!”
……
“不愧是道南陽而東方動,入藍田而關右危的雄關啊。”
次日,綠林軍投降,被拆散控製起來,岑彭則登上了關隘之上,扶著斑駁的女牆,眺望故鄉南陽,那注定是他的下一個戰場。
說來也是好笑,他被第五倫拜為“平林將軍”,可如今不等岑彭打到南陽,綠林已經分崩離析。
雖取武關巨防,但岑彭沒有就此止步,召集校尉鄧曄等來見,指著地圖道:“下一步,是奪取丹陽之地。”
此丹陽並非江東的丹陽,而是“丹水之陽”,位於武關以南的析縣、丹水等地。
戰國時,因為張儀騙了楚懷王,楚國大怒之下伐秦,就在丹陽作戰,此處位於商於、漢中、南陽交界,如今也是魏、蜀、赤眉三大勢力交彙之處,誰能先占據,誰就能掌握主動。
因為鄧曄就是析縣人,岑彭遣他帶三千人去取析縣,打探南陽近況。
“赤眉已占多少地域,究竟是否如傳說一般,立了名為’劉共和‘者為帝,也複了漢,這很重要,必須弄清楚。還有,綠林殘部還盤踞幾個縣,南陽大族如今是何打算。”
作為南陽人,岑彭知道,想在故鄉作戰,就不能無視大族,他們可能成事不足,但敗事有餘——敗赤眉的事。
岑彭又令另一名校尉於匡往南走,取丹水縣,那裡已經十分接近漢中郡,要派遣斥候潛到鄖關(湖北十堰)附近,看看蜀軍是否在東進。
沒幾天,鄧曄便派人來回報:“新野大姓陰識帶陰氏族兵及豪右數家,避赤眉之難,西奔至博山縣,願歸附魏王!”
“陰識……他不複漢了?”
岑彭想起在劉伯升軍中時,自己與陰識也算共事過,此人能代表南陽豪家。岑彭會欣然接受歸附,設法扶持他們,再將整編的綠林派一批過去“支援”,令其在南陽西部紮下根來,利用豪右的武力與人脈,用魏王發來的詔書上的話說,就是“組織還鄉團”,同赤眉慢慢耗下去。
南方也送回消息:“漢中王劉嘉及其將軍賈複已降蜀,蜀王全取漢中,鄖關上掛起了蜀旗。”
那賈複也在陽平關撐了半年,已儘全力,岑彭知道堅守孤城的絕望。他對漢中東部的上庸地區暫時沒興趣,但這件事意味著,魏、蜀對綠林西部疆域的瓜分已經宣告結束。雙方以秦嶺大巴山為界,往後的交集和衝突也會越來越多!
若蜀王在擴張時選擇北上,而非東出,那馮衍預言的“魏蜀必有一戰”,就免不了了。
岑彭捷報送去河東,也很快得到了魏王的反饋。
“平林將軍岑彭,拔嶢關,奪商於,定武關,擴土六百裡。”
“封棘陽侯!食一千六百戶。”
棘陽縣是岑彭的家鄉,第五倫是想讓他日後榮歸故裡啊。
考慮到綠林勢力土崩瓦解,岑彭已經無林可平,第五倫遂改了他的將號,讓岑彭離正式的重號將軍又近了一步!
“拜為:平南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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