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劉永尤嫌不足,非得將自己的法理性再抬高些,遂派人去“請”魯郡曲阜的孔氏來替自己背書。
魯郡太守名叫雲敞,也算一位能吏,在前幾年席卷山東的赤眉大潮中保全了曲阜不失。他和劉永一樣接受了更始的印綬,但眼下綠漢崩潰,雲敞為保魯地平安,自然是予取予求,很快就將孔家人送到定陶。
說起這孔氏,在漢、新兩朝也算幾度沉浮,劉邦雖然早年不喜歡儒生,甚至還往其儒冠裡撒尿,但晚年卻也讀點書,駕崩前終究還是封孔子後裔為“奉祀君”,自此孔氏嫡係便有世襲的爵位。
但政治地位也不見得高,倒是在學術上,出了一個孔安國,靠著孔宅遺書成了古文經的核心人物,但要論政治地位上的大興,得到漢末了。
成哀之際,天災頻發,儒者上書漢成帝,說現今天下之所以災禍不斷,是因為朝廷未能妥善安排先聖孔子的祭祀,致使上天發怒。於是孔子嫡係大宗順理成章加封為“褒成侯”。後來又宣布漢朝也要搞“二王三恪”,既然殷商後代找不到,而孔子說過“而丘也殷人也”,於是就將孔氏再加封為“殷紹嘉公”,封邑一千六百七十戶。
如今來謁見劉永的,便是孔子第十七代孫孔安,劉永一見了他,就當著來捧場的東方群儒之麵,痛罵起王莽和劉玄來。
“老賊王莽,自詡通儒,卻不懂得敬重聖人,亂改二王三恪之製,以運轉次移為由,竟將殷後宋公降為侯!名為尊儒,實為廢儒。”
“而更始不學無術,繼位以來,既不還於豐沛祭祖,更不敬聖人,於孔氏並無分封。”
“唯孤不然!”
劉永以儒道捍衛者自居,宣布要撥亂反正,重新加封孔氏為“殷紹嘉公“,將封戶加到兩千。同時追尊孔子為”褒成宣尼公“,正式將孔子作為國家的公神來祭祀,其地位和社稷神相等。
一時間,汜水之陽頌聲不絕於耳:“《公羊傳》說,賢人的子孫應當有封土,何況是聖人。從前周成王以諸侯的禮儀葬周公,皇天動怒,雷電風雨成災。過去孔子的廟宇隻存在於闕裡,子孫難免淪為匹夫,聖人的身份隻享受平民祭祀,這不是皇天之意。如今陛下根據孔子素功分封其子孫,國家必得福佑,陛下名字將與天長存,承續漢統!”
孔家人將曲阜的禮器搬來為劉永站場,乘著這熱乎勁頭,群儒與將相與共請尊梁王為皇帝。而梁王照例辭讓,這才半推半就地繼位,戴上了皇帝冠冕,年號為“建世”。
登基後,按照慣例自然是大肆封官進爵了,劉永不蠢,認得清形勢,沒有遵循“非異姓不得封王”的祖訓,發起王位來也頗為大方。
“以翼漢大將軍董憲為董王!”董憲這下可以心滿意足了。
“以故更始討難將軍蘇茂為陳留王。”
“以故更始水衡大將軍成丹為淮陽王。”
這兩位與劉永毗鄰,早就眉來眼去,隨著更始崩潰,他們自然而然投靠了關東最強,還肯給王號的劉永。
而接下來兩家,勢力更大,他們究竟會不會接受建世皇帝的分封,尚在兩可之間。
“故廬江太守李憲為淮南王!”李憲早已稱王,如今兩家臨淮而望,劉永希望通過拉淮南一把,防止吳王秀一統揚州。
“以輔漢大將軍張步為齊王!”這張步亦是過去一年間,在琅琊興起的豪傑,參加過呂母和赤眉,在呂母死、赤眉走之後,填補了齊地的空白,乘著天下大亂,拉起一支隊伍。如今已拿下琅琊、膠東、東萊、北海、淄川、臨淄六個郡,與劉永勢力隔著泰山相望,硬實力不遜於他。
但劉永還是希望放低姿態,通過王號籠絡張步。
天下形勢已經很清晰了,隨著綠漢、北漢因外、內原因崩潰,魏王第五倫已經成為天下最強的勢力,占據最好的地盤,而劉永與公孫述屬於第二梯隊,其餘人則排到第三批去。
這裡麵還有個異類:盤踞汝南、南陽的赤眉軍不容小覷,竟然搞什麼共和,是豪右和劉姓死敵,若不合力對抗,隻恐會被各個擊破。劉永希望能將各路勢力拉進來,共同組成聯軍以抗魏王、赤眉。
劉永比劉玄強些,不見兔子不撒鷹,諸侯沒有濫發,隻給實力派,至於最後一個王號,更是他能否一統關東,成為唯一漢帝的關鍵:
“故更始執金吾、吳王劉秀,更封為越王!”
……
八月上旬,第五倫已將行在遷徙至此,為入洛做準備。
他也從初聞“共和”的驚詫中緩過來了,赤眉搞了“五公共和”,跟後世似乎不是一回事,稍稍放心。但第五倫對赤眉更感好奇,讓繡衣衛和司直府加派人手,去打聽更多細節。
其餘勢力的細作也要增加,很快就有大新聞傳來:劉永稱帝!
“這南邊剛沒了一個漢,東頭,卻又多了一個漢。”
第五倫都懶得數如今天下一共幾個漢了,快能湊兩桌麻將了吧?
按照慣例,黃長、張魚的情報部門要給這個新來的漢取個雅名,他們提議用“東漢”,畢竟在東方嘛。
但第五倫卻否了這名:“還是叫梁漢為妥……”
他笑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至於東漢,已經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