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唯一的機會,就是在降雪前擊敗馬援,食其糧秣。”
而劉子輿政權的未來,居然寄托在能否南下取得魏郡、河內之糧上,所以他們拖不起,隻能進攻。
皇帝還是信任他的,劉植是此役副將,知道除卻自家與銅馬、信都城合計四萬聯軍外,在青州平原郡,接受了劉子輿“濟北王”封號的赤眉彆部城頭子路,也帶著兩萬人,在向清河進軍。
“此役,我軍合計六萬之眾,擊馬援兩萬之兵。”
明明是以眾擊寡,但劉植信心卻不是很足,隻暗道:“隻望能斷其糧道,倍而勝之了!”
……
十一月上旬,邳彤抵達信都以南數十裡的辟陽縣魏軍大營,在此見到了久聞其名的馬文淵。
這位魏王的丈人行、魏國的驃騎大將軍、國尉待人平易如老卒,但坐下來後,卻又談吐不俗若大儒。因其出身,與豪強大姓能夠往來交接,又以其做盜寇的經曆,同流民走卒也能打成一片。
雖然是與邳彤初次見麵,但馬援卻一點不拿他當外人,不但讓斥候當麵稟報軍情,還拉著邳彤一起吃飯。
馬援也沒搞“與士卒同食”那一套,他好滋味,庖廚裡時常開點小灶。
“軍中不講究禮節,偉君,你就與我同案而食,便吃邊說說巨鹿情形罷。”
邳彤也不拘緊,下著吃著麵前的碎魚肉,隻覺鮮美肥嫩,腴而不膩,問道:“此乃何魚?味甚甘啊!”
馬援正用湯汁兒拌粟飯,也不講究禮節,端起來吃,筷子扒得碗底朝天——軍中吃飯就講究快,因為說不準下一刻會不會來個緊急軍情,亦或是鐘鼓大作,逼得你吐哺而出,而下次坐下來吃飯不知什麼時候,能多吃一口也算賺到。
一碗下肚後,抹了抹嘴,馬援才笑道:“此乃鯸鮧魚(河豚)也。”
聽聞此言,邳彤頓時大駭,這鯸鮧魚乃是河海之間的魚類,狀若大蝌蚪,文斑如虎,腹下白,然而肉有劇毒。邳彤曾見過有人誤食此魚,頓時嘴麻手麻,睜不開眼,咽不下口水,呼吸都無力完成,最後在徹底的無力感中結束生命。
而現在,邳彤也感到自己舌頭發麻脖梗子發硬,他稍懂藥理,按理說,這時候應該立刻立刻扣著喉頭將食物吐出,亦或是灌下糞汁嘔上一陣保命。
但馬援還跟沒事人一樣,剔著牙,笑吟吟地看著他呢!
投毒啊這是!
邳彤剛剛投靠魏王,奉命來馬援麾下聽令,也不好在主將麵前露怯,隻忍著拍案而走的衝動,努力鎮定道:“聽聞鯸鮧魚有毒,煮之不熟,食者必死,將軍受魏王重任,實在不應如此行險啊!死一邳彤無關緊要,若將軍有個萬一,東路形勢便要大變了。”
“偉君多慮了。”
馬援卻不以為然,他年輕時放著好好的太學生、孝廉不做,兄長們苦心替他鋪好的仕途大道不走,偏要去仗劍雲遊天下,做督郵,當盜寇逃犯,就是喜歡刀尖上跳舞的刺激。
“隻要挖棄肝和目,此魚之毒便自去矣。”
他品味著這劇毒與美味之間的魚肉,打仗不也是這樣麼,勝利讓人甘之若飴,但微妙之間一旦出了差錯,作為敗軍之將,恐怕就要馬革裹屍了。
馬援甚至還帶著邳彤去看看撈上來的河豚,它們吞下大量水或空氣,出水後鼓成了球。
“鯸鮧魚遇險鼓大,想要恐嚇敵人,無從下口。”
“然這鼓起來的龐然身軀,不過是虛的。”
“就像如今的劉子輿、銅馬,看似兵多,實則是烏集之眾。”
“斥候稟報說,銅馬各部六七萬人向信都、清河彙集,彼輩是想從我這東路打開局麵啊!”
終於說到正題上了,邳彤打起精神來:“敵數倍於我,馬將軍打算如何應敵?”
“像收拾鯸鮧魚一般,拔其肝,抉其目!”
馬援道:“破鱗剖腹取肝之事,我自為之,但需要偉君替我潛入信都城。”
“劉子輿的丞相李忠,實乃偽漢之眼,若無此人統籌,銅馬及那城頭子路來再多人,皆是一盤散沙,想圍殲我馬援?”
“用魏王好用來罵人的話說,簡直是想桃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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