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萬一抵達戰場後,吳漢忽然反水,助銅馬襲魏軍該如何是好?張魚堅持己見,非要吳漢先入魏營,吳漢也留著心眼,表示戰機一瞬即失,不容耽誤。
完全陌生的兩支軍隊,想建立信任何其難也,更何況是開釁有了死傷後,將領還能假模假樣交談說話,他們屬下看對方的眼神,就隻有濃濃的恨意了!
雙方就這樣扯皮半響,最後不歡而散,決定各打各的,省得今天這樣的“誤會”再度發生。
張魚多疑,還是得將這漁陽突騎視為潛在的敵人,向馬援示警。
而吳漢也有自己的想法,暗道:“我若隨汝入馬援大營,就算不被扣下,功勳多寡有無,就得馬援說了算。大丈夫寧為雞口,毋為牛後!”
他吳漢既然要投靠魏王,就不打算給人打下手,要做,就做與馬、耿、景等大將平起平坐的方麵之帥!“
但吳漢對軍爭亦頗為敏銳,粗中有細,知道何為大局。
漁陽突騎加入東線戰場,確實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吳漢遂下令道:“讓掉隊後至的一千騎留在漳水一線,保持與張魚聯絡,適當之時,給那馬援助助陣,省得事後彼輩向魏王告狀。”
“其餘三千,在河間多掠糧食,吃飽喝足,繼續隨我向西!”
從張魚口中知曉銅馬東路軍所在後,吳漢決定稍稍更改一下計劃。
“既然銅馬軍在漳水以東,那其糧道救援,必在漳西!”
光去下曲陽城堅城外嚇嚇劉子輿可不夠,吳漢打算,順手將銅馬的大動脈也給切了!
吳漢回過頭,看著趕了幾百裡路依然士氣未衰的漁陽突騎,他們皆燕地男兒,一開口就是慷慨之歌,頓時雄心更壯。
“有此三千騎,幽冀可橫行!”
……
吳漢是一往無前的橫行猛衝,來自幽州燕地的另一位將軍,麾下也是三千人,卻是暮氣沉沉,滿腹躊躇。
臘月中旬,常山郡北部,耿況回首望去,綿延橫向的山脈峰巒如聚,上頭覆蓋著冰雪,像守衛平原的巨人。
而他們拚死拚活也無法攻克的常山關(今拒馬關),依然穩固。
常山關是蒲陰陘最大的隘口,若能破開南下,從山區到平原,順著河流,區區二十裡下坡路可至。
然而天下險塞畢竟需要尊重一下,耿況終究未能破關而入,就隻能走號稱“十八盤”的山路繞道。上穀兵為此要多走兩百裡山路,沿途蜿蜒曲折,坡度大,轉彎急,一麵是高山,一麵是懸崖,且有些路段山勢陡峭,無道可行,得臨時架橋才能通過。
費了數日時間,他們才鑽出太行山區,兵卒減員不少,戰馬也損失嚴重,但好歹是翻過了天險。
進入平原後,耿況立刻帶兵進攻了上曲陽(今曲陽縣)。
上曲陽和北漢都城下曲陽名字雖像,卻不是一座城,甚至不相鄰。
下曲陽(今河北晉州市)在巨鹿北部,上曲陽卻在常山郡北部,兩城相隔兩百多裡。
下曲陽是大城市,上曲陽卻隻是個偏僻小縣城,奪取並不困難。
難的是上穀兵下一步的去向,耿況接到了寇恂遣輕騎緊急送來的信,講述了漁陽發生的劇變,以及吳漢的膽大妄為。
那吳漢也是心大,居然請寇恂在他不在時,幫忙照料漁陽政務烽燧,寇恂現在要管上穀、代、漁陽三郡之政,頭都要大了。
寇恂又擔心吳漢孤軍深入,功敗垂成,錯過了兩郡突騎聯手,橫掃幽冀的大好時機;但又怕他僥幸成功,占儘功勞,讓上穀難堪。
寇恂雖然穩重,但畢竟正值壯年,功利性還是有點重,耿況卻一點不擔心,反而感到一番喜悅。
“吳子顏橫空而出,倒是讓老夫不必發愁了。”
耿況最憂心的不是如何建功立業,而是怕上穀突騎表現太過卓著,立功太多。
他的長子耿弇年僅二十二,卻已經是魏車騎將軍,軍中二號人物,專領並州軍務,前段時間又打了場富平大捷,光芒蓋都蓋不住。
兒子都這麼厲害,若是當父親的再能征善戰,魏王是不是要將幽州也交給耿家啊?耿況擔心,魏王倫恐怕會寢食難安,畢竟他亦是以臣子身份反了王莽。
耿況雖然南下,但對直接去協助景丹夾擊真定王仍有遲疑,上穀兵繞後確實能一舉改變西線形勢,但景孫卿是他的故吏,耿況又怕魏王會覺得,他們在撇開王命串聯,搞一個“上穀係”出來。
這下好了,有個寧為雞頭的吳漢冒尖,那他老耿,就可以舒服地做“牛後”,笨拙地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又不至於惹人矚目。
“繼續向南,行兩百裡,擊真定郡與井陘關之間糧道。”
拉景丹一把,這是情義;但又不幫徹底,這是分寸。
不愧是學《老子》出身,才四十多歲的耿況,很明白多藏必厚亡的道理。耿弇負責盈,做父親的負責虧就行,如此耿家才能像月亮一樣,雖時有盈虧,卻能長懸於夜!
耿況捋須笑道:“後生可畏啊,這天下,還是交給伯昭、馬援、吳漢這些年輕人去征伐罷!”
“至於老夫,給汝等做陪襯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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