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倫曾說,隴右是他背後的芒刺,而現在,萬脩也成了頂在隗囂腰眼上的尖針,且不知是否會越伸越長,最後變成一柄能致命的利劍!
拖了一天後,傳來的消息越來越多,隴西方麵信誓旦旦,說這就是魏軍大隊人馬的前鋒!氣勢頗為囂張,到處掠糧為後續主力到達做準備,據說還是第五倫親征!
隗囂幾經躊躇,在地圖上捏起一枚兵符,這代表了整整五千人,隴右總兵力的八分之一!原本是要派去北麵支援牛邯,擋住魏北路軍的,如今隻好向反方向運動了。
“調五千士卒南下,與楊廣堵截這支魏軍。”
隗囂現在就就像站在羊圈裡,神態驚恐地看著每一個破洞的羊倌,那窟窿裡探出流著垂涎的狼喙,齜著鋒利的尖牙!讓他戰栗,甚至有些後悔堅持於魏開釁了。
可事到如今,就算要議和,也得先將那狼嘴攆回去,才有資格談條件!
隗囂暗暗長歎:“隻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
“魏軍溯流襲我後方,說好要派來蕭關的五千兵,南下了?”
鎮守高平第一城的牛邯聽聞此訊,亦是大駭。
弱者就是這樣,就算後方還沒腐化緊吃,前線也隨時吃緊,用起兵來捉襟見肘——得了隗囂支援後,隴西的下襟是勉強遮住了,可牛邯的北部防線,就成了光溜溜的手肘啊!
而蕭關之外,耿、吳兩條瘋狗還一左一右,逮著這饞人的胳膊一個勁地猛咬,使得他鮮血淋漓、傷痕累累。旬月之內,牛邯就損失了上千麾下。
但牛邯吸取了淺水原被吳漢擊敗的教訓,一味守禦避戰,將騎兵捂在蕭關之內,就是不放出去。
若是中了魏軍的計,與之決戰,一旦敗績,整個蕭關就門戶大開,這場仗也就要提前結束了。
是否就一點扭轉局勢的機會都沒有呢?
也不儘然,這一日,焦頭爛額的牛邯將軍,卻得到了一位從黃河上遊繞遠路過來的“大漢使者”求見。
哪個漢?
從來者一身半華半胡的打扮就知道了,自然是盧芳的胡漢!
原來,去歲盧芳引匈奴南下,欲奪新秦中,卻被富平軍民及並州兵騎擊敗,左穀蠡王狼狽逃回,胡漢上萬人報銷,頓時傷筋動骨。
但盧芳實力雖然不濟,野望卻依舊不小,近來聽聞魏、隴構兵,不由大喜。
過去兩年,胡漢與自詡前漢正統的”西漢“同樣是敵對狀態,盧芳甚至將隗囂也頗為在意的河西“送”給了匈奴大單於。
可如今形勢不同了,盧芳以為,兩家應該先聯手對付第五倫。
“屆時隴右擊退魏五之侵,再奪北地,而吾主取新秦中,兩漢共分並州,豈不……”
“美哉”二字還沒出口,牛邯就沉著臉一揮手:“拖下去,殺了!”
眼看使者叫冤,牛邯卻笑道:“與戎狄胡寇,不必講究諸夏禮節中不斬來使的規矩!”
牛邯有勇力才氣,稱雄於邊疆,乃是隴右大豪,為隗囂效力不假,但他亦有身為良家子的驕傲!記得祖輩曾無數次隨霍驃騎、趙充國等將軍出塞擊胡的豪情,和匈奴有血海深仇——招募境內的屬國羌胡騎做狗,和勾結盧芳夾擊魏國,截然不同。
“我聽說,劉伯升死前講過一句話,寧予家賊,不予國敵。”
“那我老牛也說一句。”
牛邯擲地有聲:“隴右與魏,乃是敵邦,可畢竟是諸夏內戰,譬如戰國七雄之事。”
“縱是敗了,這千裡山川,吾等也寧予敵國,不予胡狗!”
……
牛邯倒是有些良家子的氣節,可他的主君卻沒法淡定了,隗囂焦慮地聽著來自各方的稟報。
“吳漢已陷涇陽,耿伯昭亦取朝那,隻剩下高平第一城和蕭關苦苦支持!牛將軍求援!”
“陳倉魏軍又開始猛攻隴阪,前線損耗不小,急需支援。”
“楊公將隴西豪右及五千援軍擊綿諸道,被萬脩擊退,不利,又稱其後方源源不斷有兵卒抵達,還望將軍能增兵。”
隗囂勃然大怒:“這個個求援,那個也求援,我隴右隻備下了一案飯,卻來了三批不速之客,這宴席如何吃得開?”
焦躁之下,隗囂終於篤定,這場戰爭,光靠隴右,是決計打不下去了。
“速遣人去隴西告知楊廣。”
一直想做一個獨立諸侯,割據一方足矣的隗囂,終於向現實低了頭。
“放開祁山道,請公孫皇帝的蜀兵入隴,先行擊滅萬脩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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