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公孫述兩次試圖東進被楚軍擊敗,馮異也在江夏吃了小虧,魏軍則“不敢”南下,給了秦豐莫名的信心。
“此乃自取滅亡之態也。”
方望建言道:“與其讓南郡、江夏日後為魏軍所奪,不如東西兩家率先動手,夾擊秦豐,滅其國!”
“然後江夏歸漢,南郡歸公孫皇帝?”劉秀以為這就是方望的條件,但心裡是有有些存疑的,正如方望所言,江夏能製江東之命,江陵則更在上遊,落在成家手中,東南就安全了麼?
豈料方望卻道:“不然,江陵城,連帶從大江到襄陽之間土地,都可交給陛下!成家隻取南郡西邊夷陵城,以及江南公安數縣足矣!”
這條件倒是優渥到讓劉秀難以置信:“兩家共同出兵滅楚,事後漢取八成,而公孫皇帝隻取其二?”
江陵以及江漢平原,那才是荊州最富庶的中心,長江邊的夷陵等地則略顯偏僻,公孫述這不是舍珠取櫝麼?劉秀一時間摸不清方望之意,甚至質疑起了他說話的份量。
“如此盟約,當真是公孫皇帝之意?”
方望頓時大笑起來:“當然不是,此乃方望與陛下密約也!”
哪怕以劉秀的演技,也有點繃不住了,但這一切的怪異,都在方望的下句話中,得到了解釋。
方望朝劉秀長作揖:“陛下以為,方望乃是效忠於公孫皇帝的使者?”
劉秀道:“素聞先生最初侍奉隗囂,而後才入了蜀中,成了成家之臣。”
方望歎息:“確實如此,望奔走於巴蜀及羌中,沒有絲毫怨言。但陛下有所不知,先前因魏國使者離間,公孫皇帝差點殺了我!虧得友人相助,這才得到寬赦,作為密使來到東南。”
劉秀心中冷笑,這個人說的話,他半句不信,麵上卻故作驚喜:“那先生是要棄蜀投漢?秀必空重臣之位以待”
豈料方望在搖頭:“是,也不是。”
劉秀大奇:“那先生究竟為何?”
方望反問:“陛下可知陳軫?”
劉秀頷首:“隻知他是戰國時策士。”
方望道:“陳軫身為齊人,與張儀為敵,曾憑借口舌之利,為齊國擊退楚國大軍,又替楚國謀劃,取韓國之地,最後謀求齊楚結盟,合縱抗秦。”
“敢問陛下,陳軫究竟是忠於齊,還是忠於楚?”
劉秀搖搖頭,方望的聲音變大,仿佛說的不是古人,而是自己:“都不是!陳軫一生,隻有一敵,那便是張儀!張儀主連橫,故而陳軫奔走六國,所忠誠者,也隻是合縱一事!”
他自述道:“如今第五倫麾下有馮衍,此人類張儀之智,亦主連橫,欲助第五掃滅天下;方望希望與他較個高低,故而心屬合縱,願天下諸侯協力,共抗強魏!”
“但合縱必要有一位縱主,否則難以成事。”
方望見劉秀神色略有動容,遂道:“外臣本以為,公孫皇帝足堪此任,但見到陛下後,才知道我錯了。”
在方望眼裡,公孫述和劉秀確實是截然相反的人,光看禮賢下士的態度,公孫述很有皇帝架子,他每次見方望都擺足了儀仗,喜歡擺弄繁文縟節。
反觀劉秀,竟私服與自己相見,毫無帝王姿態。
再看戰略眼光,且不說公孫述差點聽了馮衍之言把自己殺了換和談這樁糟心事,公孫如今大業未成,就已經暮氣沉沉,有良將賈複而不能善用,國內雖然還過得去,但他最近封了兩個兒子為王,大失人心,又在受挫後,沒了與第五倫作對的勇氣,一心想南進謀求偏霸。
劉秀卻不同,雖然他裝作沒有雄心的樣子,但就方望一路所見……
“漢雖舊邦,其命維新!”
方望道:“外臣入漢境後,卻見民眾有序,官吏忙碌,士卒巡視無缺,良將能儘其用,鎮守各方,叫魏兵無隙可乘。到達江都後,回首眺望大江,確能感受到重興的大漢雄風,若廣陵之濤,澎湃奔騰,氣象萬千!陛下與第五倫有殺兄、奪妻之大恨,必以滅魏為任罷?”
他半是衷心,半是吹捧地說道:“故陛下比起公孫皇帝,更適合成為縱主!”
方望行走天下,給人遞的都是刀子,既然公孫述不能用,那這柄阻止第五倫一天下的利刃,還不如給劉秀!
劉秀看著麵前的策士,唏噓不已,算是明白,此人多半是蒯徹一般的人物。換了平素,劉秀必殺之,可無奈的是,眼下漢弱魏強,方望這種人,劉秀也得加以利用,哪怕他在騙自己,仍要虛與委蛇。
他嘴上大讚方望對抗第五倫勇氣可嘉,是“千萬人吾往矣”,一麵繼續試探:“故而先生欲在東西合力後,將江陵等地交給朕,但若如此,公孫皇帝豈不震怒?若是東西決裂相攻,反而叫第五倫做了漁翁,此事先生還得細細分說才行。”
方望神秘一笑:“外臣自有一策,既讓陛下儘取襄陽、江陵、江夏三大要地,又能叫公孫皇帝心滿意足。”
劉秀追問:“是何辦法?”
方望道出了他的妙計:“很簡單。”
“借荊州!”
“具體來說,是事成之後,成家讓荊北江陵、襄陽等地予漢,作為交換,漢帝當割荊南長沙等三郡,交予公孫皇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