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仗,他奉命起到的,也是類似灌嬰的作用,追擊堵截劉秀!
“灌絳之功,我亦能立!”
畢竟在蓋延想來,劉秀若帶兵北上,被皇帝和耿伯昭以寡淩眾,即便他有通天本領,也必敗無疑,等劉秀倉皇逃到淮泗口時,正好被自己堵個正著。
若還未分勝負,那就更妙了,蓋延和漁陽突騎便能發揮最大功用,切斷劉秀與淮南聯係,將淮水一線攪個天翻地覆!讓皇帝看看自己和漁陽突騎的真正本領。
離開符離的第三天,漁陽突騎已進入臨淮郡地界,距離徐縣(今江蘇泗洪縣)越來越近。
徐縣是徐州得名之源,古徐國所在,一度是臨淮這個百萬人口大郡的首府,但隨著赤眉之亂,淮北殘破,臨淮郡治遷到了淮南,徐縣地位大不如前,但仍是淮北少數幾個居民集中的縣城。
有人煙,就有糧食,這是漁陽突騎最渴望的,乾糧已趨見底,他們迫不及待要殺入城郭大搶一把了。
然而就在蓋延躍躍欲試,要做魏軍第一個飲馬淮河的人時,後方卻忽有驛騎抵達,傳達了第五倫的詔令。
“下邳戰況有變,詔令橫野將軍、虎牙將軍屯駐符離,就近食靈璧之糧,切勿孤軍南下!”
又道:“橫野將軍已在符離停下,望蓋將軍速歸!”
蓋延有些發懵,這簡直是兒戲!打發他們奔襲地後,如今又忽然要求回去,全軍後移兩百裡?皇帝小兒這是故意消遣漁陽突騎呢!?
換了兩年前,蓋延必然勃然大怒,自行其是,但經曆了河濟大戰後,他最終還是強忍怒意,接過了第五倫的手令。
“臣,敬受諾!”
然而似是老天爺與他們作對,南下時還算晴朗的天氣,忽然變得古怪起來,要說下雪,那漁陽突騎可不帶怕的,在北方時,他們經常雪裡來雪裡去,縱千裡冰封又何妨?
但淮北的冬天與幽州大為不同,光下雨,不下雪!空氣裡濕度極大,騎兵們凍得夠嗆,行軍速度降到最低,連身披厚裘的蓋延都凍得牙齒打顫,一擰裘服,都能出水了!不冷才怪。
“吾雖北人,往後可不敢再笑南方冬日不值一提了。”在蓋延這個幽州人心中,幽州往南,都是南方,淮北當然也算。
在徐縣附近湊合了一夜後,雨雖然停了,但卻又起了大霧,這霧氣濃密,不知覆蓋了周圍數十裡,考慮到詔令裡說劉秀已經南下,蓋延也不敢在敵後久待,依然強行拔營啟程。
士卒因凍餓生病落單就不提了,最大的麻煩在於,連繡衣衛的向導,都開始搞不清回路了,茫然四顧,百步外儘是一團白霧,誰分得清東南西北?
在荒蕪的田地裡閭間繞了半天後,霧氣稍散,但他們已經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後來,總算逮到一個餓得不行出門刨鼠洞的本地人,看這模樣,像個田父,蓋延遂令人逼問路徑,走哪條道能離開臨淮郡。
田父被架在脖子上的環刀嚇得不輕,這已經是他第二次遭遇漁陽突騎了,前日這群魏兵過境時,將他家僅剩的糧食搶光,他小兒子反抗,竟被當場殺死!
想到兒子的死相,田父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朝看似路更寬的地方指了指:
“走這條。”
等到漁陽突騎離開這個小裡閭時,田父的身體,已經掛在村口的枯樹上了。
他之所以被殺,並非因為魏軍識破他指錯路,隻因為……
“此番北撤,與來時不同,不能留活口,暴露我軍行蹤!”
轟轟隆隆的馬蹄聲遠去了,隻剩下田父的屍體懸在枯木上,為風吹拂,一雙腳擺動晃一晃的。
似乎走對路的漁陽突騎,在冬雨薄霧中又行半日,就在他們再度疑惑自己身處何地時,卻與一支支剛從泗水開過來的軍隊,迎麵撞到了一起!
……
兩天後,身在符離塞,正焦急等待友軍回來的橫野將軍鄭統,卻接到了殘兵帶回的噩耗:
“蓋將軍在徐縣附近失道迷途,又遭遇吳軍,漁陽突騎陷入田沼泥中,難以應戰,蓋將軍且戰且退,如今西撤至垓下,馬匹再難騎乘,竟為吳軍所困!”
“還望鄭將軍救援漁陽突騎啊。”
鄭統臉都青了,看來皇帝陛下所料不差,劉秀確實是將符離的上萬人撤回了淮水一線,等著主力從泗水舟師撤回,等著直撲淮泗口的魏軍前鋒一頭撞進來!
若是蓋延肯等他,不要先行深入,這次遭遇戰本可避免,那就成了吳軍南北折騰一無所得,魏軍依然血賺。
可如今蓋延陷於敵中,且在符離以東百餘裡外,鄭統麾下兩萬人,多為步卒,是救,還是不救呢?
和蓋延不同,鄭統是第五倫嫡係中的嫡係,他從豬突豨勇中的無名小卒,靠著一場場血戰被提拔為雜號將軍。勇則勇矣,不過要論統兵能力,鄭統不一定比蓋延強。
但要論受第五倫行事風格潤物無聲的影響,鄭統卻遠超蓋延。
於是鄭統憋了半天口,隻吐出了三個字。
“救個屁!”
與其在敵情不明的狀況下,一個接一個往垓下送,還不如發揮魏軍優良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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