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赫爾墨斯的神宮中後,似乎還要處理許多與神罰和血祭相關的事宜,赫爾墨斯隻勾著笑意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這對溫黎來說簡直正中下懷。
她絲毫沒有任何失落地獨自回到了房間。
累死她了。
看見寬闊柔軟的床,溫黎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腿都軟了九成,僅剩一成靠意誌力勉強支撐著。
而那點意誌力也在看見床的一瞬間煙消雲散了。
她的身體似乎有自己的主意,見到床就像見到了親人,主動往上麵輕飄飄一倒。
實在是太舒服了。
溫黎躺在上麵,把半張臉都埋在綿軟的枕頭裡,昏昏欲睡間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這是赫爾墨斯大人要我交給您的。”
溫黎開門一看,女仆手中小心地捧著一個純金色的匣子。
上麵栩栩如生地雕刻著獅鷲獸的紋路,做工精巧而細致,一看便價值不菲。
她伸手接過來打開,看見紅絲絨布枕的正中心,正安靜擺放著一枚巴掌大的懷表。
出乎溫黎意料的,這枚懷表並非由純金打製而成,反而在表盤外圈鑲嵌了一圈閃亮的玉石,刻度也是由鑽石鏤空而成,珠光寶氣,浮光躍金,工藝精致得簡直可以直接拿去盧浮宮展覽。
溫黎敏銳地察覺在懷表的外側有一層淡淡的痕跡。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曾經把它帶在身邊,時常放在手心把玩。
————竟然真的是赫爾墨斯曾經使用過的懷表。
原來神明也是會用表這種東西的嗎?
溫黎默默腹誹,剛這麼想了一下,係統便不服氣地上線解釋。
【這是為了提升玩家的代入感,並不是遊戲BUG哦。】
溫黎點點頭:【啊對對對。】
但的確,她也沒辦法被說服自己在和純純的克魯蘇神明談戀愛,這太ooc了。
接點地氣也不錯。
她心滿意足地把懷表收下,下意識放在掌心裡撫摸了一下赫爾墨斯曾經把玩過的位置。
赫爾墨斯還真是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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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背包欄裡失效的【平平無奇的魔淵女仆】身份卡簡介裡遍地飄零的升級材料欄,赫然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1/1)。
溫黎的視線在【嬪妒之神澤維爾】【傲慢之神珀金】和【暴食之神卡修斯】的選項上瀏覽了一遍。
接下來去薅誰的羊毛呢?
當然是她最親愛的卡修斯大人了。
係統這時候才徹底認清溫黎先前根本不是在開玩笑:【你真的要去暴食之神的神言裡偷女仆的衣服?】
赫爾墨斯這邊她暫時穩定住了局勢。
算算時間,接下來最緊要的事情,就是維持住她【珀金貼身女仆】的身份。
溫黎笑眯眯眯認。
【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叫偷呢。】
*
空曠死寂的神殿之中,高台攏合的神座上。
赫爾墨斯指尖壓著額角,另一隻手意味不明地把玩著一塊掌心大小的香薰,緩緩睜開眼睛。
他臉上鬆散慵懶的笑意儘數收起,五官的深邃便更加清晰地顯露出來。
原本深情款款的臉龐甚至流露出些許迫人的壓迫感。
赫爾墨斯漫不經心地瞥一眼跪在不遠處的金發女仆。
“她剛才的確去了澤維爾神土的邊境?”
金發女仆更深地低下頭,露出自己纖弱的後頸和薄紗中若隱若現的脊背,恭敬回答:"是的,赫爾墨斯大人。”
白發金眸的神明若有所思地斂眸,指尖漫不經心地輕敲了兩下扶手,"然後呢。"
“之後,我們去了那一片空地,在地麵上發現了一個被後期填平的坑洞。”
赫爾墨斯眸底氤氳的最後一抹沉暗在這句話落地時緩緩褪去。
他垂眸凝視著掌心的香薰,神情辨不清喜怒。
分明是個無用之物,也被他當著她的麵親手摒棄。
可回想起她那一刻不可思議的受傷神色,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將它取了回來。
赫爾墨斯抬起手,香薰便自他掌心悠悠爆浮而起,朝著金發女仆飄去。
他按了下眉心,低聲,“收起來。”
就算聊勝於無。
但……就當作一種補償吧。*
溫黎還沒有完全靠近卡修斯的神言,就察覺了些許與眾不同的異常。
卡修斯的神宮向來冷清,就像是一個廢棄已久無人打理的花園。
齊人高的野草叢生,淩亂而頹廢,說是荒無人煙都不為過。
但今天,卻熱鬨得有點過分。
來自四麵八方的身影不斷地湧入這片荒蕪的神土,在一片黑壓壓的身影中,溫黎一眼便看見了熟惡的一紅一黑兩個小團子。
尤裡和尤伊?
不遠處是澤維爾神宮中的魔使?
她腳步一頓,條件反射地錯身走入高高的雜草叢中。
好在卡修斯的神宮中似乎沒有專人做"園丁"修剪枝葉,她的身影被極其完美地隱藏在其中。
溫黎默默地觀察著,視線一掃,便看見一隊穿著清涼、麵容姣好的女仆經過。
甚至不需要細看,隻看她們身上隨著走動流光般的紗裙,就知道是赫爾墨斯神宮中的女仆。
嫉妒之神和色穀欠之神神宮中都來了人,那豈不是……
溫黎下意識屏住呼吸,朝著南方若隱若現的光點望去。
果然。
不出她所料,在空曠的平原上,逐漸出現了兩列神情嚴肅的女仆和魔使。
溫黎在其中看見了幾張略有點熟悉的麵孔。
真的是珀金身邊的人。
她的身體緊繃了一瞬。
這是什麼勾八運氣。
係統也有點緊張,但相處的時間久了,它已經完全被cpu,充分相信溫黎能夠解決這一切突發狀況。
它甚至還有閒心幸災樂禍:【這下你的“讀書人計劃”實施起來,看起來增加了一點難度哦。】
溫黎抿了下唇角,腦海裡思索了一番,突然幽幽歎了一口氣:【是啊,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
不過,也就是那麼一點。
她當機立斷地轉身撥開草葉,穿越有些紮人的草叢朝著反方向走去。
托她這段時間時常趕場的福,無論是從赫爾墨斯、珀金還是澤維爾的神言到卡修斯神言的路線,她都聊熟於心。
她記得一條小路,
她雖然不常走,但是知道那裡可以直通向暴食之神神言的花園。
就是她在噴泉旁的台階上找到卡修斯,然後用【哆啦B夢叨時光機】帶他"重溫回憶"的地方。
走運的是,其他三座神言中趕來的魔使和女侍都十分守規矩,烏央烏央地湧入正門。
沒有人發現她已經悄無聲息地抄近道摸到了花園中央。
說是花園,但卡修斯的花園和珀金的截然不同,每一寸土壤都透露著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美。
野草叢生,花瓣凋零,隻有噴泉源源不斷地吐出流水。
溫黎熟門熟路地穿過回廊,一眼便望見正要去正門前迎接的維克。
【你現在身上穿著的還是色穀欠之神未婚妻的打扮,你不會打算就這樣主動過去打招呼吧?】
【對呀,這有什麼不好?】
溫黎隨口回應了一句,點開遊戲背包欄,在一枚金光閃閃的手電筒圖標上輕點了一下。
【R:白大褂小手電
聽說,隻要被它的光照射到,對方就會心甘情願地乖乖聽話呢。
Tips:就算是醫生,也隻能短暫地命令一下患者。千萬不要太貪心哦~】
短暫地命令一下已經足夠了。
一陣微弱的光芒從溫黎掌心像一道激光一樣射出,不偏不倚地將維克的身影包裹在內。
黑衣魔使的腳步赫然一頓,緊接著,臉上冷淡的神色變得有些茫然。
他剛才要去乾什麼來著?
溫黎一直觀察著維克的表情,眯起眼睛。
看起來,道具已經開始生效了嘛。
“好久不見。”
溫黎順勢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意盈盈地打了個招呼。
鏗然一聲,懸在腰側的巨鐮便要揮向溫黎纖細的脖頸。
是誰?
就在刀刃即將落下時,他聽見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是我哦,溫黎。請您冷靜一點,先彆動手。"
維克下意識順從著這道聲音的命令收手,看清身後的身影:“溫黎小姐?”
他其實心裡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溫黎小姐是長這個樣
子的嗎?
不過……金發,鳶尾色的眼眸,柔和的笑容,看上去又沒什麼不對。
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維克有點不自在地沉默了一下。
他其實不太知道應該如何和溫黎相處。
自從上次撞破少女滿身痕跡地披著薄毯睡在卡修斯大人的床上……
想到這裡,意識到自己剛才險些傷到了她,維克更是脊背發寒。
如果被卡修斯大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罰他……
維克有點僵硬地問:“您怎麼會突然從這裡出來?”
“我來看一看卡修斯大人,但是發現門口太過擁擠,就隻好從後麵進來了。”
溫黎穹眸一笑,順水推舟地狀似無意問了一句,“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啊,您是說這個。”
維克抬手點了一下正廳外,然後揚起下頜示意了一下天幕。
“今天是月圓之夜,每個月的這一天裡,‘噬月’都會瘋長。”
“噬月?”溫黎眨了眨眼睛。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表達出困惑。
————或許身處於魔淵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應該知道它是什麼,就像每個□□人都知道二十四個字一樣,是一種常識。
所以她隻是語氣很平淡地重複了一次,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卻能夠恰到好處地引導著另一個人自動把信息說出來。
尤其是在【白大褂O】手電筒】效果加持下。
維克果然並沒有對她的反應表現出什麼異樣,順勢解釋:
“噬月是魔淵最深處生長的一種植物,可以用來鎮壓魔淵中躁動的亡靈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