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黎小姐。”
兩名女仆沒有看出她的緊繃和異樣,麵色如常地向她頷首行禮,打了個招呼。
溫黎微笑著點了下頭,腳步不停地朝著珀金的房間走去。
走過轉角處,確定沒有任何人在周圍之後,溫黎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還好,她的化妝技術還沒有爛到那種程度。
係統也一直提心吊膽,見她過了這一關,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在緊張。
它唾棄自己這副不長教訓的樣子。
【果然,你順利地進來了。】係統了然地說。
溫黎卻搖了搖頭:【不,還不能放鬆得這麼早。】
剛才那兩名女仆和她幾乎沒有近距離接觸過,對她也並不熟悉。
九成相似的五官和沒有異樣的氣息或許輕而易舉就能夠糊弄她們。
可珀金不一樣。
溫黎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一進門,她便感覺心更向下沉了一點。
和她想象中被山珍海味伺候著的畫麵不同。
熟悉的房間裡,隻有金發少女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
她穿著一條蕾絲睡裙,蓬鬆的金發亂蓬蓬的,正拽著被子一角委屈巴巴地擦眼淚。
聽見門口的動靜,她緩慢地抬起頭,露出一雙淚眼盈盈的鳶尾色眼眸,可憐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溫黎:……
哦,她的上帝!
不愧是乙遊女主,這副皮囊,就連同為女性的她都有點頂不住。
尤其是這種我見猶憐的表情,她根本就不忍心欺負她,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拱手獻給她。
——所以她的洋娃娃究竟為什麼混得這麼淒慘?
溫黎三兩步走到床邊,四處掃了一眼,發現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她一低頭,就看見洋娃娃淚眼朦朧地啃了一口被角,然後就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噢嚶嚶……好餓餓……”
竟然說畫詞,說起來還這麼清純不做作。這個洋娃娃真是該死的甜美。
>
這一次,珀金似乎真的生氣了。
*
最後二十分鐘過去,壽終正寢的洋娃娃在一陣光芒中化作萬千光點四散而去。
密密麻麻的遊戲背包欄裡突兀地空出來了一個格子。
溫黎突然有點感慨。
她是個念舊的人。
雖然洋娃娃隻是個道具,但她們相伴了這麼久,她對洋娃娃已經有感情了。
溫黎歎了口氣:【建議你們以後不要出這種擬人化程度太高的遊戲道具。】
她真的有點舍不得。
不過眼下的危機馬上就要燒到腳底下,容不得她放縱自己的感情。
溫黎回憶著洋娃娃的五官,對著鏡子又重新拿起化妝品在臉上添了幾筆。
有參照物果然效果還是不一樣。
溫黎看著鏡麵倒影中的少女。
金色長發被發帶高高盤在發頂,巨大的蝴蝶結垂落下來,和一縷碎發一同搭在光潔的額頭上。
臉型流暢,鼻尖小巧,唇瓣飽滿,一雙眼睛大而明亮,眼型圓潤,眼尾微微下垂,看起來極其無辜而惹人憐惜。
這一次,一定有九成九的相似。
溫黎轉身朝著珀金的房間走去。
她照例在門扉上輕扣了兩下,可指節剛觸碰到門扉上的獨角獸浮雕,門板便順著力道向內移動。
門竟然是開著的。
溫黎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這是珀金在等她?
但她很清楚珀金此時心情不佳,還是決定守規矩一點。
正要再抬手敲門,門縫中便傳來一道語氣不善的聲音。
“能見你一麵不容易,所以不敢讓你多費力氣。”珀金冷笑一聲,“門沒關,進來。”
再聽不出他話裡的陰陽怪氣,溫黎就是傻子。
她連忙從善如流地閃身進門,然後輕手輕腳地把門重新關上,轉過身來朝著珀金看去。
金發神明穿著一件純白色的針織衫,一條米白色休閒褲,交疊著兩條長腿靠坐在落地窗邊的躺椅上。
狹長的眼眸輕閉著,金絲眼鏡垂下的細鏈順著重力垂落在他鎖骨處,在那一塊清晰的頸窩之中堆
疊,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顯得格外暖昧。
察覺到溫黎的視線,珀金緩緩睜開眼睛,挑起單邊眉梢辨不清喜怒地盯著她。
直到把她看得渾身發毛,他才涼涼開口:“這麼看著我,是已經記不清我的樣子,覺得很新奇?"
說著,他唇角掀起一抹譏嘲的笑意,“和讓你沉迷的溫暖的光芒相比,誰更好看?”
這幾句話夾槍帶棍,溫黎知道珀金心情不好,也是理虧在先,十分好脾氣地順毛捋。
畢竟,確實,她和澤維爾在水鏡裡耗了將近一個星期。
出來之後,又和赫爾墨斯耗了一天,緊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去找卡修斯偷衣服。
一來二去,就把珀金給冷落了。
……但她做這麼多準備,還不是為了早日收集齊升級身份卡的道具,早點名正言順地來見他?
竟然對她鬨脾氣,真是不懂事!
溫黎迅速給自己找好了理由,心虛的情緒瞬間消弭了。
她非常自然地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語氣如常地吹彩虹屁。
“珀金大人,無論哪一次見到您,我都會為您俊美的外表和清貴的氣度而折服,移不開視線。”
珀金冷淡的臉色略有些緩和。
他修長冷白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躺椅扶手,不置可否。
溫黎看著他的反應,就知道人還沒哄好。
她微笑著加大馬力:
“每一次看著您,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感慨,您簡直就是我永遠不會忘卻的初心。”
珀金綠碧璽般的眼底微露譏諷。
“您神言中的光芒怎麼有資格和您相提並論呢?珀金大人,之前是我表達有誤。”
敲擊扶手的指尖微微一頓,珀金稍有興致地斜睨過來一眼。
“我真正想說的是,那些溫暖的光芒就像是您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寵愛,在感受到光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為您的胸懷和溫柔而傾倒。"
“啪”的一聲,珀金捏緊書脊將硬皮書闡攏,忍無可忍地隨手扔到一旁的邊幾上。
br />
珀金單手支著下頜,抬眼將溫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辨不清意味地說,“不過沒關係,你是我最寵愛的貼身女仆。”
“所以,我已經提前為你安排好了一些簡單的工作,供你熟悉環境。”
溫黎知道珀金根本就沒有消氣,但這股氣和她想象中還是輕微了不知道多少倍。
先前看見洋娃娃可憐兮兮的慘狀,她還以為珀金要出手殺了她。
可現在看來,也不過就是些類似於“沒有得到足夠關心”的鬨脾氣而已。
想到這裡,溫黎露出一個感動不已的表情,滿心滿眼都是珀金地用一種詩朗誦一般的浮誇語氣道:
“是什麼工作呢,珀金大人?”
“無論是什麼,在我心中都會充滿感激和欣喜。”
“————畢竟,為您提供服務,是我曾經的夢想,也是此刻我渴望的榮幸。”
珀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表演。
直到溫黎飽含著感情的最後一個字落地,他才微微抬了下下頜示意她。
“看見了?”珀金嘴角挑著一抹冷笑,噪音淡淡,”這就是你‘渴望的榮幸’。還滿意嗎?”
溫黎敏感地察覺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她順著珀金的視線看過去,身體不由得一僵。
在層高將近六米的房間內,不知何時自天花板垂下一片朦朧的紗幕。
此刻,紗幕像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自發在溫黎的初線之中朝著兩側徐徐拉開。
溫黎裂開了。
紗幕之內,是堆成山的書。
沒錯,山。
溫黎以前覺得"小山坡般的××"簡直就是小學生作文裡才會用到的誇張比喻。
但是這一刻,她突然間就覺得是自己以前孤陋寡聞。
這豈止是“小山坡”?這是“山脈”!連綿起伏幾千裡的那種。
少說也得有十幾萬本書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吧?
溫黎抬起頭,甚至覺得脖子仰得有點酸。
在書本降下的陰影裡,她莫名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溫黎僵硬地轉回臉。
她也不
知道珀金究竟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多書的,但她唯一清楚的一點就是,珀金一定是想折騰死她。
“這些……是需要重新整理嗎?”
溫黎想了想,甚叫酌著措辭暗示,"我先前聽說這些您的藏書都已經按照字母順序和高矮——排列好了。”
所以並不需要她大費周章。
還是說為了折騰她,珀金已經重新打亂了順序?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不需要你來提醒。”
珀金仿佛聽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他倏地不屑冷聲哼笑出聲,"但很巧合的是,就在你享受溫暖的光芒的這些時間裡,我突然有了新的愛好。”
“字母順序有什麼意思?書本封麵的顏色依舊是亂七八糟,看上去非常礙眼,我不喜歡。”
看著溫黎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的神情,珀金眉眼間流淌著些許愉悅,繼續下達最後通牒。
“所以,作為我的貼身女仆,這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來處理,替我把它們重新整理一遍。”
他唇角掀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意,吐出兩個字,“全部。”
這顯然是沒事找事。
溫黎隻看一眼這幾座大山就知道,以她的體力,她絕對沒有辦法獨自完成。
但珀金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她沒有什麼拒絕的權利。
溫黎沉默片刻:“珀金大人,我可以擁有多少時間?”
希你網兒才說汗的樣子
“這幾天你應該休息得很好也管得 上汗夯沛
這兒大你應該休息得很好,看你剛才說話的樣子,也算得上活力充沛。
珀金狹長的眼眸掃過來,“一天,應該足夠了,你覺得呢?”
她覺得不太行。
但溫黎顯然不會這樣把真心話說出去。
她把珀金一個人晾在這裡將近十天,隻用漂亮的洋娃娃搪塞糊弄他,沒有被戳穿真相已經算是幸運。
讓他出出氣又怎麼樣?
女人嘛,大人有大量。
她就讓一讓她獨守空閨而鬨脾氣的嬌妻(劃掉)嬌夫又怎麼了?
溫黎沉思片刻,臉上神情不變。
/>她笑意盈盈地對上他沉有的視線:"沒問題,珀金大人。隻要是能夠讓您開心,我做什麼都可以。”
珀金自始至終都支著下巴打量她。
他本以為會從她臉上看出些許埋怨怨恨的情緒,卻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答複,眸底掠過一抹訝然。
珀金知道這件事情是強人所難,他的本意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她幫他收拾這些書。
他也說不上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態。
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她不按照規矩日日清晨到他的房間裡問安。
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珀金正懷疑她身份舉止怪異,也嫌她動作黏膩甩不脫,發現她沒有按時到來反而鬆了一口氣。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開始不習慣。
是她親口說愛慕他,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愛慕?
連樣子都裝不過七天的愛慕,真是可笑。
這種不悅絕對不是因為他把她那些惡心的話當了真。
隻不過是……他不喜歡被戲耍哄騙。
珀金意味不明地看著溫黎,突然從躺椅上站起身,邁開長腿走到她身前。
他的身形清瘦但並不瘦弱,站起來之後背影遮蔽了大半光暈,攏下來的影子將溫黎從頭到腳都包裹在內。
珀金眼眸微眯,噪音壓下來,有點風雨欲來的危險感。
“你確定你要做?”
溫黎有點茫然地點頭:“是啊,珀金大人。”
不然呢?
她看著珀金這樣陰鬱的眼神,無端回想起她跟在他身後看到過的那些“精彩表演”。
她可不想落得那樣的下場。
整理整理書本也挺好的,有助於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
金絲鏡片反射著光暈,掩住眸底的情緒。
珀金唇畔的冷笑略微收斂了幾分。
他薄唇微抿,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不屑一顧地轉身就走。
“好,一天之內,我要看到成果。”
說到這裡,他腳步一頓,語氣低沉地說,“否則……”
“放心吧,珀金大人。”
溫黎已經轉身走到了幾座書
山旁邊。
她也知道時間緊迫,需要爭分奪秒,所以已經開始彎腰將最下方零散幾本書按照顏色分類。
“如果我沒有做到,您就懲罰我再也不能出現在您身邊。”
這對她來說,可是最嚴苛的懲罰了。
“再也不能出現在我身邊?”
珀金沒什麼情緒地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眼底泛起一抹冷色。
他沒有再說什麼,狠狠一咬後槽牙,轉身就走。
"砰"的一聲巨響,溫黎被嚇得一個激靈,抬起頭來發現珀金已經離開了房間。
氣性真大。
她有點好笑地看著依舊在微微震顫的門扉。
這得是用上了多大勁?
這扇門的質量可真好。
係統見她還有心思開玩笑,有點崩潰地掃一眼幾乎堆到天花板的書山。
【你瘋了?為什麼要跟傲慢之神犟?】
【他隻是想要你道個歉,這麼明顯難道你看不出來?】
【當然看出來了。】溫黎一邊蹲在書山旁邊,一邊眼也不抬地收拾,【但是我不能再這麼繼續慣著他這種脾氣了。】
係統:【?】
【不然,他永遠都不懂得我也是一個需要他尊重的人。】
溫黎抬起眼,【你可能覺得,我隻是個貼身女仆,他是我頂頭上司,沒必要尊重我。】
說到這裡,她眨了眨眼,【但是你們想讓我完成的任務,不是簡簡單單一個"貼身女仆"就能做到的吧?】
係統沉默下來。
良久,它沒有否認,但語氣卻平靜了許多,染著一點絕望的麻木。
【可是這麼多的書……一天之內,怎麼可能完成呢?】
【現在的我不可以,但是超級賽亞人版本的我呢?】
說著,溫黎點開遊戲背包欄。
她在各式各樣的圖標上瀏覽了一遍,視線最後定格在蹺蹺板圖標上。
作者有話要說:
溫黎(充滿乾勁):打工難度增加,申請使用金手指一枚!珀金(扶額):我隻是想讓她低頭服個軟,沒有想讓
她真的乾活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