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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金眉眼更陰沉了幾分。

他等了一會,發現溫黎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終於緩慢地一點點抬起頭。

他的眼神冷得幾乎能凍傷她,用一

種幾乎稱得上咬牙切齒的語氣一字一頓道:

“珀、金、大、人?”

這四個字不像是恭敬的呼喚,倒像是死神降臨前的催命曲。

溫黎被縈繞其中幾乎實質化的怨氣瞬間激得回過神來。

眼見著珀金的忍耐似乎已經到達極限,她趕緊掃一眼每一位女侍手中捧著的茶罐,隨便挑了一個看著順眼的,輕描淡寫地下了逐客令:"出去。"

有了她的指令,沉默著跪在原地的女仆們瞬間化作勤勞的小蜜蜂,動作極其迅速而熟練地忙碌起來。

幾乎沒有絲毫的停頓,就像是渴望著早一點退出這個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囚籠,她們以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茶水,然後頭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終於退出房間之後,她們每人都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為首的幾名女仆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樣的驚愕和猜測。

“溫黎小姐竟然用這樣的語氣對珀金大人說話。”

一名女仆按捺不住地感慨,"如果換做是我們,恐怕再多上幾條命也都已經全部被送到花園裡埋起來了。”

“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溫黎小姐身上的衣服嗎?”一名站在隊伍最後端的女仆突然說。

她距離珀金大人比較遠,半個身子在門外,有門板的遮掩,她偷偷地抬眼觀察了一下並沒有被發現。

也正是這樣,她才驚訝地看到,溫黎小姐身上穿著的竟然並不是和她們款式相近的女仆製服,而是一件普通的白色襯衫。

-在整座神宮、甚至整片魔淵中,還有誰能夠擁有那樣的白襯衫呢。

隻有珀金大人。

溫黎小姐竟然穿著珀金大人的衣服!

她昨晚究竟在哪裡過夜已經顯而易見了。

將她的發現小聲地告訴了在場的所有女仆,每一個人的眼神都透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溫黎小姐不僅睡在珀金大人的房間裡,穿著他的襯衫,言辭間對他還格外無禮冒犯。

珀金大人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對她維護有加。

她們的神宮中,是不是很快就要出現一位神後了?

"算了,不該議論的事情不要議論,這些事情以後我們就

當作不知道。"為首的女仆冷淡地打斷。

她有點想不通,為什麼這些同事竟然敢站在珀金大人的房門前八卦他。

她們難道都不要命了嗎?

這句話像是突然驚醒了每一個女仆,她們瞳睜中流露出些許清明神色,讚同地點頭。

然後一言不發、卻心事重重地一同離開了。

一門之隔的房間裡,溫黎沒有察覺到女仆們的一番議論。

她剛到賬的改造度還熱乎,現在對慷慨的金主爸爸完全沒有脾氣。

溫黎笑眯眯湊近珀金,完全沒有被他陰沉的臉色嚇退,睜著眼睛說瞎話誇獎他:

“珀金大人,您剛才的反應可真快,而且表演得也很像哦。”

似乎還沉浸在對著她喊“珀金大人”的屈辱之中,珀金陰惻惻地斜眼瞥她一眼,幽幽涼涼地笑了一聲。

“你的表現倒是不怎麼樣。”

溫黎麵不改色地微笑著說:“看來我們的練習還不夠,也不到位。”

“我看是沒什麼必要吧。”珀金耐心告罄,掀起一抹充滿嘲弄的笑意抬步便走。

溫黎卻一把攔住他:"怎麼沒有必要?"

“珀金大人,剛才我們的表現都不夠完美,要不是互相即使為對方打了掩護,說不定就要被看出端倪。”

趕在珀金又開口說出類似“那就殺光好了”的話之前,她趕緊把後半句話補完。

“為了防止以後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我們應該加緊練習才對呀。”

說完,她便張開雙臂,閉上眼睛用一種英勇就義一般的表情說:"那現在,您就快點開始練習您作為貼身女仆的工作吧。"

珀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記得你出問題的地方是靈魂和身體,而不是你的腦子。”

溫黎隻當沒有聽出他無言的拒絕。

她包容珀金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她不生氣,不代表她喜歡被這麼對待。

有這樣大好的機會,她當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溫黎直接把珀金之前對她說過的話照搬出來,拉長了尾音慢悠悠地說:“該不會是這麼長時間沒做,已經不知道自

己該做什麼了吧?”

珀金無言地按了下眉心,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之前對她說過這些話。

她的活力實在是太充沛了。

有時候,他根本理解不了她到底在自嗨什麼。

但昨天她肌肌喳喳煞有介事說給他聽的那些歪理邪說,多少還是對他產生了一點潛移默化的影響。

珀金隨手從衣櫃裡取出幾件衣服。

算了,如果這樣就能讓她安靜下來的話。

溫黎身上現在還穿著珀金當天穿的米白色針織衫,珀金絲毫沒有掩飾他的敷衍,直接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卡其色的馬甲。

“好了。”他冷淡收回手。

“就這樣?”

溫黎低頭瞥一眼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的打扮,不敢置信道,“珀金大人,如果我這樣對您,您真的會滿意嗎?”

珀金已經在低頭整理自己的襯衫袖口。

剛才動作間,好不容易卷起來的袖子有一邊重新落了下去。

聞言,他淡淡抬起眼,露出一個譏嘲的微笑,“滿意。怎麼不滿意?”

溫黎:“?”

“畢竟,能見你一麵都並不容易,我會在這種細節上挑三揀四嗎?”

曠工這關是不是過不去了。

但溫黎自知理虧,乾脆不再講道理:“總之,我覺得不行。”

她想了想,主動提議道,“要不然,您幫我再打個領結?”

珀金眼底浮現起一抹諷刺的情緒。

要求還挺多。

他沒再開口,轉身去衣櫃中抽出一條細長的絲巾。

“穿成這樣打領結,你的品味真讓我不敢苟同。”

他隨口嘲笑道,將絲巾搭在溫黎後頸,在她頸側繞了一圈,指尖靈活地在絲巾中穿梭。

但此刻他這具身體實在太過嬌小,這樣仰著頭替她係絲巾時脖頸一陣酸痛,很累,動作也困難。

珀金眉梢微動,語氣有點不耐煩:"蹲下來點。"

溫黎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或許就連珀金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做事的時候,神情是格外認真而專注的。

那些平日

裡的譏誚和不屑都會在他莊重的眸光中淡去,淡金色的睫毛專注地低垂著,間或微微顫動一下,就像是斂翼的蝴蝶。

分明用著屬於她的那張臉,舉手投足間卻莫名讓她絕對不會錯認,他就是傲慢之神本身。

可現在傲慢之神的限定身份是屬於她的。

溫黎突然想起什麼,故意說:"可是,傲慢之神怎麼能為了彆人而彎腰呢?"

珀金指尖微微一頓,意味不明地抬起眼睫掃她一眼。

他的確不會為了任何人彎腰。

珀金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雖然在這樣的境地下,可她倒也算是了解他。

這一次,他什麼也沒說,也沒有反駁,像是默認了她說的話一般,在短暫的停頓之後指尖重新動起來。

可身前那道修長清瘦的身影卻突然俯身欺近。

“但是我會呀。”

珀金怔然抬眸,撞進一雙盈滿了笑意的眼中。

那張屬於他的臉上染著他絕不可能流露出來的溫柔神情,湛碧的眼眸專注而熱烈地直視著他。

“而且,我隻會為了您彎腰。”

像是被那道視線灼傷一般,珀金下意識側過臉避開。

他唇角輕輕抿了一下,最後將絲巾打了一個雙圈繞,收回手。

嗓子突然有點乾燥,珀金下意識端起一邊新換好的茶杯抿了一口。

溫熱的液體順入咽喉,可那陣乾燥卻並未被撫平,反而愈演愈烈。

“收起你那副表情。”他掩飾般再次端起茶杯,“我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哦。”

溫黎從善如流地收起笑意,學著珀金平日裡的樣子,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扯了一下領口處的絲巾,語調勉強道:

“馬馬虎虎,還算說得過去吧。”

珀金:“……”

無理取鬨,莫名其妙。

他“叮”地一聲把茶杯重重放回原地,直接轉身走了。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在下午達到了頂峰。

傲慢之神聆聽信徒祈禱的神殿坐落在整座神宮最正中心,也正是溫黎第一次見到珀金時所見過的神殿。

br />高台攏合的神座上纏繞著籃放的白玫瑰花叢,溫黎被玫瑰花瓣簇擁著坐在神座上,鼻尖登時盈滿了白玫瑰淡淡的清香味。

一道神光感應到她的出現,從上空柔和地投射下來,被純白色的花瓣反射,整個視野都變得明媚通透。

就像是她成為這座豪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聚光燈追隨著她,而她則是全世界聚集的焦點。

溫黎朝下方看去。

神座的位置很高,坐在這裡,對於整座神殿的一切都一覽無餘。

這種高度和開闊的視野會讓人心情下意識地愉悅澎湃起來。

仿佛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

源源不斷的新鮮水果和點心被女仆們恭敬地送到身邊,各類引人食指大動的食物香氣和玫瑰花的淡雅味道交織在一起。

簡直太享受了吧。

隻可惜珀金不喜歡肢體接觸,也從不讓任何女仆近身。

不然的話,再加上恰到好處的按摩,一邊吃著零食一邊享受著按摩,再把不需要回應的祈禱當成連續劇看一看,這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看著低頭靠近又離開的女仆們,溫黎回想起來,和珀金初見時她似乎也是她們之間的一員。

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現在的她,已經完成了身份的一百八十度轉變,直接坐在傲慢之神的神座上了。

溫黎感慨地轉頭看向身後。

神座之後的位置原本空空如也,但此刻卻多了一道身影。

珀金穿著合身的黑白蕾絲蓬蓬裙站在那裡——這是溫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說並且幫助他穿好的————臉色低沉地幽冷看著她。

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一個人的話,溫黎估計自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可怕。

她心有餘悸地轉回頭,伸手從一旁的果盤中拿了一枚不知道什麼品種但看起來就很美味的水果,送入口中壓驚。

哇,酸酸甜甜,真的好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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