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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湧動的神宮中,一名女仆低著頭飛快地行進著。

在雕滿獨角獸花紋的門前停下,她恭敬敲了敲門,沒有貿然進入。

房門內沒有任何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傳來一道冷冰冰的男聲。

“進來。”

女仆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房間裡的光線比走廊中還要更亮,寬闊的落地窗前,白玫瑰無聲地綻放著。

金發白衣的神明負手立在窗邊,背對著房門,沒有回頭。

但哪怕是這樣,女仆也不敢將視線過久地停留在他身上。

她跪在地上輕聲道:“消息已經在魔淵中傳開了,珀金大人。”

珀金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一蜷。抬起眼時,眸底卻蘊滿了冷漠的譏誚。

“這種無聊的事,沒必要通知我。”

他興致索然地擺手,“行了,以後關於她的事情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滾吧。”

房門傳來一道幾不可聞的輕響,整個空間裡再次隻剩下他一個人。

珀金臉上刻薄輕蔑的神情緩緩收斂,麵無表情地轉身在躺椅上坐下。

窗外是明媚的花園,純白色的花瓣反射著光芒,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片連綿起伏的白色海洋。

這樣的光線和靜謐,正適合。

珀金下意識抬起手去拿桌上的燙金詩集。指腹觸到堅硬的封皮時,動作卻猛然一頓。

少女認真整理書架時精致的側臉在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回。

分明是那樣瘦弱的身材,卻像是在那一刻擁有了無儘的力量一般,在書籍之間穿梭。那一瞬間她眸底的光亮,仿佛比他神宮中耀眼的神光還要更明亮。

少女笨手笨腳要摔倒時落在他懷中的觸感,也似乎殘存在指尖。

珀金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著臉用力翻開封麵。

不該想這些的。

是她自作主張要離開的,他何必再去想她。她就是個高明的騙子。

紙張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和油墨味道,飄逸的花體字翩躚著,勾勒出一行行優美的詩句。

珀金盯著這些文字,耳中卻隱約聽見少女安靜朗讀詩句的聲音。

br />————“我喜歡像一塊土地的你,因為在它星球般的草原,我彆無其他星星,你複製了不斷繁衍的宇宙。”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眼睛前的,隱約,天穹,宮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隱秘而沒有窮期。”

少女的聲音輕柔悅耳,像是穿行在空氣中最溫柔的那一陣風。又像是悄然包裹住他的最絢爛的那一束光。

捏在紙張邊緣的手指倏然收緊,在平整的頁麵上按下一個深刻的指痕。

珀金“啪”地一聲闔攏詩集,緊攥著書脊狠狠摔向一邊。

沒有她,難道他的生活會有什麼變化嗎?

他端起嶄新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這些茶是新換的,在她還在時,他從來沒有喝過。

茶杯也是新的,她碰都沒碰過。

沒有她,他的生活還會正常運轉。聽不見她嘰嘰喳喳的聲音,反而更清淨。

而她卻不一樣。

珀金“砰”一聲把茶杯按在桌麵上。

她隻是個人類。

在魔淵這種地方,她一個人能跑到哪裡去?

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大發慈悲地接納她、保護她?恐怕無聲無息死在哪個角落裡,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珀金心煩意亂地按了按眉心,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

躺椅隨著他的動作輕柔搖曳起來。

他手背搭在前額,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天花板上。

所以,聰明點的話,還不快點回來他身邊?

他可不想在她又惹出一堆麻煩之後,再跟在她屁股後麵給她收拾爛攤子。

光暈溫潤地傾落在金發神明修長的身體上,空氣中安靜得過分。

珀金突然覺得什麼地方有點空。

他分明不喜歡聽見噪音,但此刻卻真實地在心裡感受到一種失落感。

他煩躁地閉上眼睛,想把這種陌生的情緒掐滅,房門卻猛然再次被打開了。

“珀金大人——!”

“我不是說了,和她有關的事情不許再拿來煩我嗎?”

珀金赫然抬眸,綠碧璽般深邃的眸底染上嗜血的殺意。

“還是說,你想死?”

“不是的,珀金大人……”

女仆“撲通”一聲跪下,身體本能般服從著恐懼開始顫抖,喉嚨中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是、是暴食之神他……”

她話還沒有說完,窗外就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砰———嘩啦———

一瞬間,落地彩繪玻璃窗轟然破碎,碎片四散如雨紛飛。

整個房間被一道鋒利的風刃攔腰削平,在劇烈的顫抖中,天花板也被這陣猛烈的風登時掀飛。

一時間,空氣中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

下一秒,不知是誰忍耐不住地發出一聲撕裂空氣的尖叫聲。

“啊——”

然後,就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幾乎把剩下一半發發可危的房頂也一並掀翻。

珀金眸光微冷,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厭惡地皺了皺眉:"吵死了,吵得我耳朵痛。"

他紋絲不動地靠在躺椅上,一身純白西裝在失去遮蔽而愈發耀眼的光線掩映下更顯得奪目。

然而冰冷而鋒利的玻璃碎片卻像是化作了這世間最美麗卻也最傷人的刀刃。瞬息間朝著他渾身席卷而來。

可尖利的碎片卻在珀金身前一寸處就像是嵌入了透明的屏障之中,不上不下地凝固在原地。

隨著他輕描淡寫一擺手,蘊著森冷殺意的碎片便瞬間失去了束縛,嘩啦啦無力墜了一地。

珀金精致俊美的臉上溫度徹底冷卻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起身,鞋底碾過遍地的殘片,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啦"聲響。

“你不是最痛恨吵鬨了嗎,突然發什麼瘋到我這裡來製造噪聲——”

他壓著慍意抬起眼。

“卡修斯。”

不遠處緩步走來一道墨色的身影。

銀發神明身上披著厚重的黑色神袍,身周環繞著風卷。狂風吹動他的袍角,上麵不死鳥的花紋滾動著,仿佛振翅欲飛。

卡修斯的神情比平日還要更冷,漠然的冰藍色瞳眸裡染著濃烈而肆意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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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她"沒有絲毫指代,但幾乎是瞬間,珀金便知道卡修斯正在說誰。

他心底猝然湧起一種怪異的情緒,仿佛抓住了什麼,又不敢置信一般不願承認。

珀金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壓下去。

他嘲弄地冷笑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什麼時候你也開始染上多管閒事的毛病?”

卡修斯神情不動,隻是盯著他冷冷道:“回答。”

珀金氣得笑了。

他心情原本就一團亂麻。

現在被卡修斯橫插一腳毀了半個花園的白玫瑰,一股濃鬱的不悅直湧上心頭。

“真可笑。”珀金語調冰涼,“我的貼身女仆究竟是怎麼死的,我有什麼必要向你解釋?”

說著,他唇角掀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還是說,隻是因為之前你想要她,而我沒有答應,所以你耿耿於懷一直到了現在?”

“心胸寬廣的卡修斯大人,心眼倒是比我想象中狹隘了不止一星半點。”

察覺到珀金動了真怒,卡修斯眸底的殺意卻反而淡了一點。

他原本已經做好了殺了珀金的準備,隻待他說出真相。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但此刻珀金避而不談,反而有餘力與他爭辯,狀況似乎和他想象中有些出入。

卡修斯淡淡抬手,風刃散入空中。

他不疾不徐地邁步靠近:“她的屍體在哪裡。”

珀金表情短暫地凝滯了一瞬間。

隨即,他唇角再自然不過地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很想知道?但很遺憾,一個不重要的貼身女仆,並不值得我記住她屍體的位置。”

珀金隨意碾了碾地麵,唇角掀起冷意,"或許在這裡。"

然後他微抬下頜,示意卡修斯腳下,姿態倨傲,"也或許————就在你腳下。"

說完這些,珀金好整以暇地撩起眼睫,輕笑:“誰知道呢?”

卡修斯若有所思地垂眼。

地麵上除了殘破的玻璃碎片以外,還有一些委頓的白玫瑰。

花瓣和枝葉在狂暴的風中已經破敗不堪,

此刻也沾染了塵土,看起來泥濘而臟汙。

但腳下的土地卻肉眼可見的十分肥沃。

比起魔淵中任何一位神明的神土,都要肥沃無數倍。

————在這片看似尋常的土地之下,必然埋葬著數不勝數的累累白骨。

卡修斯了解珀金。

在神國中時,他便對珀金的性格有所耳聞。

對方算得上神國中最乖張妄為的神明。

覺醒神力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殘忍地殺死了幾名曾經欺辱過他的神明。然後帶著滿身血汙和唇角暢快的笑意,瀟灑轉身墮入魔淵。

但隻用“殺死”這兩個字簡簡單單地描述珀金的所作所為,程度似乎遠遠不夠。

——當時見識過那幾位神明屍體的天使們,無一不是麵如菜色,渾身發軟。

天使並非從未見過殘酷的死亡。

但儘管是這樣,他們依舊由衷地感慨珀金手段的狠辣,殘忍程度簡直令神國上下都膽寒後怕。

當時,這件事情曾經轟動神國了不短的一段時間。

就在珀金墮落之後很久,神國中都會流傳著“幸虧他去了魔淵”一類的聲音。

卡修斯淡漠的眼眸微眯,落在珀金臉上的視線辨不清喜怒。

有著這樣的性格,珀金又怎麼會用這樣的口吻和態度配合地回答他的問題。一

她多半沒有死。

珀金見卡修斯沉默著盯著他,隻當他當真在辨認地下令人作區的複雜氣息。他俊秀的眉宇不自覺緊鎖。

為什麼卡修斯這麼在意他貼身女仆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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