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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淵的神土上,每天都在增加新的臣民。

一名深紅色長發的女人正好奇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她是剛誕生不久的墮天使,還沒有擁有屬於自己的神格。

此刻她坐在色穀欠之神神土邊緣,麵前的桌麵上擺著一張羊皮紙,上麵是一份《入住申請表》。

兩名魔使坐在她對麵,視線在這張申請表和她之間來回挪動,麵麵相覷。

猙獰的麵具掩住他們的表情,但女人卻莫名覺得,他們臉上可能露出了一點類似驚異、為難的表情。

“是這份申請……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問題,你填寫的很完美。"一名魔使說,"隻是……"他微微停頓,像是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又像是有點惋惜。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另一名魔使歎口氣:"怎麼偏偏是女的?"

女的怎麼了?深紅色長發的墮天使有點憤憤不平地抬起眼。

怎麼了,魔淵裡竟然還搞性彆歧視嗎?

“其實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另一名魔使打了個圓場。

深紅色長發的墮天使這才意識到,剛才她情緒太過激動,竟然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既然不是歧視女性墮天使,為什麼不讓我進入色穀欠之神的神土?”

“是這樣的。”起初說話引起歧義的魔使輕咳了一下,解釋道,"魔淵中並不歧視女性墮天使和女性邪神,但是魔淵裡的幾位主神都有自己的偏好。"

“恰巧,色穀欠之神赫爾墨斯大人並不喜歡自己的神土上有女性神明居住。”

深紅色長發的墮天使不可思議地皺眉:“色穀欠之神不喜歡自己的神土有女性居住?”開什麼玩笑,他不是色穀欠之神嗎?

"很久以前也並不是這樣的,赫爾墨斯大人從前百無禁忌,隻是自從千年前……"

頓了頓,魔使不再多說,像是忌諱著什麼。

他直接一擺手,"抱歉,請離開吧。"“祝你找到更適合自己居住的神土。”

深紅色長發的墮天使半信半疑地離開了。

一時間,色穀欠之神神

土邊緣竟然顯得有些冷清。

"這真是很難得的事情。"

一名魔使靠著椅背感慨道。

"從前,魔淵中有誰不認為,赫爾墨斯大人的神土是整個魔淵裡最熱鬨、最繁華的?""是啊,誰會想到現在竟然門庭冷落,我們每天坐在這連幾個人都見不到……"

兩名魔使百無聊賴靠在椅背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與他們換班的魔使的聲音。“辛苦了。”前來接班的兩名魔使低頭行了一禮。

他們是最近才在色穀欠之神神土中任職的,麵對早已在赫爾墨斯大人身邊工作多年的魔使們,態度自然要恭敬一些。

"倒也不辛苦。"一名魔使起身,隨意指了一下空無一人的身後,“你看,這算什麼辛苦?""是辛苦你們在這裡發呆發黴。"

"清閒一點也好。"

新來的魔使在位置上坐好,語氣有點期待,“明天是亡靈節,如果沒有工作,我們可以早點去參加慶典盛會。"

“明天竟然就是亡靈節了?”資曆更深的魔使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什麼。

“那今天恐怕赫爾墨斯大人很晚才會回到神宮了。”

新來的魔使有點困惑:"為什麼?"

亡靈節是明天,和今天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赫爾墨斯大人要提前準備什麼?

"魔淵裡有一種傳說,在死亡海域之下沉睡著一種名叫貝魯卡的巨獸,每千年才會蘇醒一次,回到海麵上呼吸。"

另一名資曆更深的魔使解釋道,“大概就是亡靈節前一天會出現。”

新來的魔使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話音微頓,“說起來,我今天來的時候好像的確聽見有彆人議論。”

"死亡之海一片的海域都被色穀欠之神的神力封鎖了,漫天可見浩瀚的金影,特彆壯觀。"

"很多人去看,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突破禁製,進入那片海域。"

說到這裡,新來的魔使語氣裡流露出幾分困惑:“可為什麼赫爾墨斯大人要這麼做?”

“他對貝魯卡巨獸很感興

趣?”

資曆更深的魔使沉默片刻,才歎口氣道:“恐怕是為了千年前失去蹤跡的那位溫黎大人吧。”新來的魔使更加茫然了。

“這和謊言之神有什麼關係?”

資曆更深的魔使實在是忍無可忍,轉身直接走了。新來的魔使滿臉懵逼,另一名魔使看不下去,最後輕聲解釋了一句。

"你不知道嗎?"

"謊言之神,可是色穀欠之神的未婚妻啊。"

死亡之海。

海麵平靜,在黯淡的夜色下像是一塊墨色的鏡麵,反射著猩紅而不祥的月光。

夜色淒冷,色澤沉鬱的天幕和冰冷的海水相接,交彙,融合。

血月高懸在天際,將海麵染上一層暗紅色的光暈,粼粼閃爍。

赫爾墨斯坐在海邊,這裡的沙灘並不細膩,反而含著很多粗糲的顆粒和石塊。但他姿態卻漫不經心的,像是倚在什麼名貴的沙發上一樣,自得其樂。

夜風拂過他純白色的短發,眉間金墜無聲搖曳,閃爍的金色光暈落入他眸底,化作深深淺淺、半明半昧的眸光。

紅絲絨蛋糕安靜地躺在純金色的餐盤裡,無聲擺放在他身側的空地上。像是在等待著誰來品嘗。

海風呼嘯,撕扯著赫爾墨斯的長袍袖擺。像是有人在牽著他,拉著他跑向不知名的遠方。

赫爾墨斯依稀聽見風中送來少女的聲音。

"好期待啊,我今天一定要看到!"

———"快一點赫爾墨斯大人,再走快一點,晚了的話萬一它已經走掉了該怎麼辦?"海麵在這時掀起漣漪。

滔天的巨浪是乳白色的,在冰冷的空氣中飛濺,像是水鏡被打破之後紛飛的殘片,撕裂空氣。無數水珠飛向四周,赫爾墨斯卻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正前方。

一道龐大的身影出現在海麵中央,先是頭顱,然後是寬大的鰭以及肚皮。

最後,長尾遮天蔽月,連帶著轟然砸落的波濤,砸落海麵。

貝魯卡巨獸發出一道悠長而厚重的長鳴聲,躍出海麵。

在水波攪動的巨響以及獸鳴聲中,赫爾墨斯卻仿佛聽見少

女的聲音被海風吹得斷斷續續,從千年前吹過來。

"那就隻好拜托您,在下一個千年的時候再帶我來看啦。""好心的神明如果恰巧聽見,會幫助我實現這個願望的。"——“我希望能夠和赫爾墨斯大人永遠在一起。”

赫爾墨斯掀起眼皮。

貝魯卡巨獸已經重新沉入海麵。

劇烈的漣漪逐漸平複,翻滾的海麵開始變得平靜下來。

一切仿佛又恢複之前的樣子。和這一千年中的任何一個時刻都沒有任何不同。

但就在下一刻,死海的海麵再一次攪動起來。

就像是被什麼從下向上撕裂,水波洶湧朝著兩側流去。

神秘的貝魯卡巨獸在赫爾墨斯身前顯出身形。

它實在是太大了,海灘旁邊的水太淺,無法容納它的身體。所以它隻是靠近岸邊這道氣息,露出了它的頭顱。

——它能夠感受到麵前這個神明很強大。但又很孤獨。

他的氣息是悲傷的。

比死海中的水還要更沉冷。

赫爾墨斯笑了下。他閒適起身,抬起手臂在貝魯卡巨獸的頭顱上輕撫。

"謝謝。"他唇角漾著笑意,像是再真是不過地因為一個人的快樂而愉悅。"她很開心。"

貝魯卡巨獸安靜了一會,它有些聽不懂麵前的人在說什麼。這裡除了他以外,不是沒有彆的人嗎?

貝魯卡巨獸的視線最後在那塊無人問津的紅絲絨蛋糕上頓了頓,轉身重新遊向深海。

海麵再一次恢複沉寂。這一次,貝魯卡巨獸真正沉入海底。

赫爾墨斯站在原地良久,沒有動作。

他凝視著海麵。更猛烈的海風拂亂他眉間的金墜,狂亂地搖曳著。

清脆作響的聲音被海風擠壓成辨不真切的音節。

一片死寂之中,好像有一個少女笑著站在他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話。“我許願一千年後,可以和您一起看到真正的貝魯卡獸。”

“一千年後,我們一起再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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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淡的聲線很快被夜風揉碎,散在空氣裡。

可是,你又在哪裡呢?

與魔淵無垠的長夜不同,神國中光線明媚。

雲層被鍍上一層淺淡的金邊,在燦爛的天光中湧動。砰-

幾名天使身體一抖,朝著轟響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一名天使驚訝道:"又是時間之神的神宮?"

“這個月的第三十七次了。”另一名天使見怪不怪地重新低下頭。"快點乾活吧,待會我們又要加班,去收拾時間之神的神宮。"

"哎。"起初感歎的天使露出一個惆悵的表情,"什麼時候神國才能禁止魔淵的神明來訪呢?"

“這樣一來,魔淵那位嫉妒之神就沒辦法再來折騰時間之神。”

“我們也就不用三天兩頭去清理時間之神的神宮了……”

不遠處,一道高挑的身影從傾頹的神宮中走出來。

墨色的衣擺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象征著嫉妒之神身份的斯芬克斯圖案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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