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挑的黑發青年大步跨入教室。
整個空間都為之一靜。
溫黎想要反抗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或者說她根本也無力反抗。
澤維爾向來性情乖張,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瀟灑完全不顧後果。
他箍在她肩頭的力道不輕不重,雖然不會讓她感受到束縛疼痛,但也完全沒有給她留出臨陣逃脫的餘地。
下一瞬,教室裡詭異的死寂被轟然的喧嘩聲取代。
"哦草,進來了進來了。""這是溫黎男朋友嗎?好帥!"
"陪上課誒,好甜嗚嗚嗚,這口狗糧我先吃了。""先彆急著吃,忘記這節課是誰的課了嗎?""小心珀金教授一腳踹飛狗糧碗哈哈哈哈——"
溫黎麻木地被澤維爾帶著走回座位前。
室友已經非常有眼力見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拎起包扔到後座上,主動把溫黎旁邊的座位讓了出來。
“真是個求知若渴的好少年。”室友一臉意味深長地眨眨眼, "祝你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溫黎:
其實,倒也不用這麼主動。
室友很顯然誤會了什麼。
但還沒等溫黎開口解釋,教室外便傳來一陣規律的腳步聲。
珀金來了。
溫黎瞬間轉變了態度,彎腰從澤維爾手臂間鑽出來,一把將他推到裡麵的位置上,自己則在外側坐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隻要彆在珀金進教室的時候,發現他們突兀地站在那裡就好。
溫黎很難想象這個場麵。珀金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一看就是不會容忍其他專業學生來蹭課的那種性格。
溫黎兩人剛坐下,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從門口走進來。
珀金身材頎長,一身米色的羊絨大衣穿在身上更襯得挺拔而修長,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鏡片隨著他的走動反射著無機質的冷光。
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文件夾放在講台上,頓了頓,似乎察覺到什麼,視線不偏不倚地朝著溫黎的方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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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雙狹長湛碧的眼眸隻在她身上微微停頓了一瞬間,隨即便辨不清意味地看向她身側的澤維爾。
珀金眼眸微眯,精致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澤維爾抱臂靠在椅背上,身前桌麵上乾乾淨淨,什麼學習用品都沒有。
他囂張地挑了下眉梢,唇角笑意挑釁,似乎根本不打算掩飾自己的“家屬”身份。四目相對,莫名的硝煙味在兩人之間無聲彌散開。全班都不自覺沉寂下來,一丁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總覺得……今天珀金教授的心情格外不好呢。良久,珀金率先挪開視線。
他垂眼打開投影儀,在一陣機器很輕的轟鳴聲中,冷淡地開口:
"今天課堂裡,有些陌生麵孔。"
無數道視線默默地飄向溫黎身側俊秀張揚的少年。
這一幕在講台上幾乎可以一覽無餘、儘收眼底。
珀金唇角扯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我的教室,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進來的。”
他晦暗不明的視線直掃向澤維爾。
"多餘的人,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全班倏然一靜。
雖然一早就對珀金的惡劣言辭有了了解,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見珀金說這麼重的話。
但更令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麵。
那個就差被指名道姓趕出教室的黑發少年自始至終都沒什麼反應,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意。他單手搭在椅背上,看上去就像是從背後將少女擁在懷中一般。
珀金眸色漸冷。
澤維爾嗤笑一聲,慢悠悠道: "教授,渴望知識,難道也是一種錯?"
"嘶——"
班級裡蔓延開一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膽子真不小啊。
竟然敢和珀金教授頂嘴!就不怕被扣績點嗎!
啊,不過那個帥哥好像並不是他們專業的。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不過.…
眾人大氣不敢出地小心翼翼瞟向講台上那道高挑的身影。
能在珀金教授這種恐怖的壓力下談笑風生,恐怕也是一種能力。
溫黎
卻沒有感覺到太多驚訝,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畢竟,根據之前她所看到的,澤維爾和珀金應當是認識的。
她現在隻是儘量地低下頭,努力縮小存在感。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殃及她這條池魚。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感受到了她崩潰的祈禱。
溫黎感覺那道如有實質的視線緩慢地挪向她,然後掠過。
珀金麵不改色地轉開視線,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敲了兩下講台,語氣冷冰冰的,言簡意賅: “課本翻開,劃重點。”
這一次,全班再一次震驚了。
劃重點?
珀金竟然會劃重點?!
如果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那就是傳言不可儘信。在短暫的怔愣之後,班級裡傳來整齊劃一的翻書聲。
一時間,凝固的氛圍被一陣“嘩啦啦”的翻頁聲吹散了,所有人都像打仗一樣爭先恐後地翻開書,生怕錯過了什麼。
溫黎卻微微愣了一下。
她突然回想起昨天幫珀金整理書架時候發生的事。說起來還挺沒骨氣的。
雖然一開始她在內心狠狠控訴珀金的壓榨行為,但是礙於情麵,也出於一些近距離欣賞美人的心思。
之後,她竟然真的規規矩矩地按照珀金所說的那樣,每周準點報道。
現在是學期末,課業壓力大,溫黎昨天一邊機械性地整理著幾乎根本沒什麼變化的書架,一邊沒控製住地走神。
她原本以為高中畢業就是解脫,但沒想到上大學才是煎熬的開始。
——績點,乾什麼都缺不了為這件事頭禿。
如果珀金真的像傳說中那樣不近人情怎麼辦?
保研或者申請留學的時候,審核官才不會管她到底有什麼隱情,隻會覺得她不夠優秀。"心情不好?"一道清冽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溫黎回過神,扭過頭看去。
珀金坐在窗邊的書桌前,單手端著骨瓷茶杯,正意味不明地盯著她。溫黎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她好像一不小心歎氣出了聲。“……沒有。”她下意識否認。
"我看起來很蠢還是很閒?"珀
金似笑非笑地說, "你覺得我是辨不清你的謊話,還是樂意花時間聽你說這些廢話。"
溫黎: "……"
她抿了下唇角,遲疑片刻後,還是選擇斟酌著措辭實話實說。"學期末了,學生會工作忙,還得考慮……期末考的事情。"頓了頓,她垂眸, "壓力有點大。"珀金沒說話。
他淡金色的睫羽掃下來,看著掌心的茶杯。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單純在欣賞杯中沉浮的茶葉。
就在溫黎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問,並不會給她回應的時候。她聽見他情緒莫名的聲音。
"那你離開學生會不好嗎?"
溫黎一怔。離開學生會..她還真的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
她沒再說什麼。
可能在教授眼裡看來,學生社團活動永遠不如學習重要,所以他並不能理解她的苦衷。珀金也沒再多說。
那時空氣裡陷入一種古怪的沉默,溫黎幾乎是逃命一般飛快地整理完了書架,然後退了出去。她以為這件壓根稱不上事情的小插曲,應該就這樣草草了之了。但今天看來,似乎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簡單地結束。溫黎垂眸盯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重點。珀金教授……這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嗎?
現在整個班級都神經緊繃地跟著劃重點,澤維爾反倒像個異類,身前什麼也沒有,表情看上去也興致缺缺。
他單手支在課桌上撐著額角,眼睛光明正大地盯著溫黎看。望見她臉上怔忡感動的神情,澤維爾不悅地冷哼一聲,伸手捏著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掰向自己。
"不準看。"
他不屑掃一眼溫黎手中的課本。
"劃重點算什麼?"澤維爾壓低聲音,語氣卻蘊著點自負的恣睢。"你需要的話,提前幫你偷題都不是問題。"
溫黎: "……"
"你還是閉嘴吧。"
大
學期末很快就到了。
從考場出來的學生腳步輕鬆,雖然臉上沒有多少明顯的笑意,但不難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
沒想到啊,傳說中最嚇人的珀金教授反而是最心善的那一個。"
室友挎著溫黎的手臂感慨道, "他出的卷子一點都不難,而且全都是劃重點的時候涵蓋的知識點,一點都沒超綱。"
"簡直是太守武德了。"
旁邊的同學也加入話題:"真的,我感覺我至少能拿90分。"又有人搭腔:“才90?重點沒好好複習吧你,我至少95。”
“那我自戀點,99。”
"之前真是錯怪了他了,金哥原諒我,我宣布以後珀金就是我男神。"
溫黎覺得好笑,口袋裡手機卻突然一震。她低頭一看,是一條新消息。
【今晚有空嗎?可以有榮幸在文藝彙演之後請你共進晚餐嗎?】
對方頭像是黑色背景金色沙礫勾畫出的獅鷲獸圖案。
是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作為最大的投資方,再加上身為A大的優秀畢業生,這一次也會受邀前來。
溫黎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文藝彙演正式開始還差兩個小時。作為學生會工作人員,她得趕緊趕過去了。
溫黎想了想,最後回了一句: 【不確定,今天可能會很忙,到時候看看情況。】對麵很快回了消息。